胡蹇几人都差点没认出来?她上身裹着鹅黄绫袄子,下身罩着淡绿绸裙子,头顶白兔儿皮帽子,两根麻花辫子一前一后,圆圆的红脸蛋,黝黑的大眼睛,让人眼前一亮。
原来咱的婆娘,不算丑啊!
这一打扮起来,勉强拿得出手!
于二丫感觉到胡蹇几人惊异的眼神,心中多了几分欢喜!却假装嗔怒道:“瞧啥!再瞅,打死你们几个坏种!”
古二宝三人,吓得急忙把头低下,胡蹇瞧着活泼俏皮的于二丫,呵呵取笑道:“咱以为是那个财主家,陪床的大丫头呢!”
于二丫撅起小嘴骂道:“蹇驴儿,你混账!”她羞恼地冲了上来,狠狠地揪着胡蹇的耳朵,疼得胡蹇直咧嘴,赶忙求饶!
咱家少奶奶真够泼辣的,把小少爷整治的屁都不是!古二宝三人立刻打定主意,以后只要溜须好少奶奶就中!
五人在街边小摊上,羊肉汤加火烧,狠狠地造了一顿!尤其是古二宝三人,这些日子从南到北,没吃过一顿饱饭,就更别提肉食了。这三个饿死鬼,撑得肚皮浑圆,一打饱嗝,胃里的羊肉汤,都能上到嗓子眼来!
胡蹇领着于二丫等人,进了一家盐店问道:“盐卖多少钱呀?”店小二急忙笑脸答道:“一升三十文!”
明代计量器具用斗、升称量,1石(dan)=10斗=100升。明代一石粮食约120斤,盐比粮食密度大,一石盐约200斤。明代官府发给盐商的盐引,盐一引200斤(明代俗称小引,弘治朝开始出大引,两倍之小引)。
1升30文,也就是一斤盐15文啦!
嗯!价格还算公道?一张猪皮约十余斤,盐腌阴干需用盐二斤多,那一天就要200多斤盐。
胡蹇大咧咧地说道:“伙计,给咱来十石盐!”
店小二听了,见了鬼似的说道:“爷!您是消遣小的吗?”
“嗯?”胡蹇诧异道:“咋回事?咱来买盐,咋消遣你了?”心道,这店小二有病吗?见了大客户,不喜笑颜开,却哭丧着脸,可真是奇哉怪也?
店小二却心道,他娘的!这那冒出来一棒槌!没有好气道:“朝廷律法有明文,不允许百姓囤积私盐。难道爷您不知道?”
嗯!不允许百姓囤积私盐?
胡蹇心中疑惑不解,哥买几石盐,咋就和囤积私盐扯上了?
于二丫气道:“傻蛋!盐是限购的,你不懂吗?”
“限购?”破咸盐卖这么贵不说,居然还限购?
“少爷!”谭文元急忙上前解释道:“洪武朝太祖爷定盐法,每斤食盐纳钞百文,朝廷月供盐成年丁二斤,半丁减半!永乐朝因大明宝钞贬值,佞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陈瑛,奏请改盐法,实行按户口食盐法,盐钞按例征收,月供盐成年丁一斤,半丁八两!①”
我靠!还有这奇葩的律法!哥只听闻从古至今,盐就是政府管控生产销售,想不到还有限购一说。
胡蹇惊讶地问道:“那我们五个人,岂不是只能买盐三斤半?”谭文元还未答话,那位店小二却插口道:“爷,那是永乐朝的规矩了!自正统朝盐荒后,如今每人每月限购二两,而且不要宝钞啊!”
怪不得!咋会来盐店大量买盐?原来是地主家的傻少爷!
明代的盐法继承宋元之制,在国家专卖制度的方针下,建立了灶户制度,而管理盐业生产,原则上由国家直接把盐配给而贩卖给百姓。灶户生产的盐全部由政府收买处理。
政府收来的盐,一部分通过户口食盐法,运到各州道县,按户口派卖,计口征收钞米,这是官卖制度。一部分则通过开中法,与商人交换粮食马匹等,由商人输送粮草等供应边镇军饷,政府偿以盐引,派场支盐,自行运销在指定的地区,这就是通商制。
正统四年,全国各地已普遍发生“民纳盐钞如旧,但盐课司十年五年无盐支给”的现象。加上水旱灾害频发,南方的粮食一时接济不上,盐商无法运粮,就无法取到盐引无法卖盐。更为严重的是,有盐引也买不到盐。
因为,盐首先要供给皇室权贵、政府机构。老百姓要吃盐啊,因此私盐泛滥,权贵和盐场内部人员也贩私盐,盐场当然不够正常给盐商支取食盐。因此形成正统朝的盐荒,盐价越来越高。
成化以后情形则更加严重,《明实录》屡见“户口食盐累岁未支给”的记载,地方志中也累见“不给食盐而纳钞如旧”的记录。
弘治二年(1489)因无盐支给盐商,实收余盐开禁,允许盐商购买灶户正课之外的余盐以补正盐之缺,令灶户每引交银后直接卖盐与商人,更加引起私盐泛滥。
明代中期以后,盐店提价限购,大量的盐通过黑市高价流通,让权贵和盐商大赚钱财。所谓的户口食盐法,基本名存实亡。
胡蹇哭丧着脸了,难看到了极点!那哥的皮货作坊还咋开?纯碱咋提取?
古二宝却急忙机灵小声提醒:“少爷,您需要大量盐,那只能去找贩卖私盐的!”古二宝是江西渔民,家里腌制咸鱼贩卖,需要盐巴只能去找卖私盐的。
嗯!卖私盐的,看来只有这条路了!
胡蹇只好郁闷的出了盐店,心想上哪去寻卖私盐的呢?
“这位小爷!”只见一位獐头鼠目的男子凑了上来,嘿嘿笑道:“需要盐吗?”
我靠!大明律贩卖私盐可是死罪,要处于绞刑!这贩卖私盐的,难道是合法化了?
不会是骗子吧?胡蹇试探地问道:“咱需要盐量可不小?”
“放心!”那位獐头鼠目的男子神秘地说道:“咱走的是国舅爷的路子,直接从长芦盐场拉盐出来,要多少有多少?”
你娘的!咋又是张国舅?怪不得这卖私盐的,胆子这般大!这光天化日之下,就在盐店门口招揽生意?
“多少钱一斤?”
那人竖起三根手指道:“三分银子!爷要的量大,咱送货上门!”
嘶!胡蹇倒吸一口凉气,六两银子一石!你妹的,比盐店整整翻了一倍!
胡蹇直摇头,这成本直线上涨,咱还有啥利可图啊?胡蹇说道:“咱再想想?”
那人眨着小三角眼,嘿嘿笑道:“那爷想好了,再来寻咱!咱的绰号飞天鼠,天津城内也算有一号!”
胡蹇点头表示记下了,就抱拳离去。
胡蹇突然想起山西阎氏不就是大盐商吗?哥还寻啥卖私盐的!
李掌柜住在三岔河口的码头,是一所三进院的大宅子。胡蹇到了门口取出了阎七爷的名刺,直接就被门子引进大堂。
胡蹇打量着这所大宅子,装饰的古朴简约,颇有后世晋商会馆的影子!于二丫却狐疑的探头探脑,四处张望,不知道胡蹇来这里,要搞什么名堂?
“哈哈!胡小哥今天怎么有性子,来寻老哥啊?”李掌柜笑呵呵进来大堂,看着胡蹇几人,打趣道:“吆!胡小哥出门,还带着丫环小厮,有派头!”
这坏老头啥眼神啊?这身破衣服,咱再也不穿了,还真成了老财主家的陪床丫头了!于二丫脸色难看,却不敢造次,能住这大宅子的人,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有些来头。
于二丫凶巴巴地盯着胡蹇,蹇驴儿你要不给咱正名,看咱回去怎么收拾你!
胡蹇感觉到于二丫的眼神,笑道:“李爷您见笑!”拉过于二丫郑重介绍道:“老哥,这是咱家的婆娘,初八就要成亲!特带她来拜见老哥!”wWW.ΧìǔΜЬ.CǒΜ
胡蹇对于二丫说道:“这位山西阎家的李管事,还不给李爷见礼!”
于二丫轻抚施礼道:“见过李爷!”心里却画魂道,山西阎家?没听说过?瞧这家里摆设,只是一位下人管事,貌似比小旗大人还有派头!
李掌柜急忙致歉道:“老哥哥唐突了!原来是胡小哥的夫人,初八成婚,到时候老哥亲自上门贺喜,给胡夫人赔罪!”
“不敢不敢!”胡蹇客套寒暄起来。
大家分宾主落座,有小厮上来奉茶。两人闲话了几句,胡蹇就直奔主题:“李爷,咱今天来寻您,是想跟你买几石盐!不知李爷能否相助?”
“哦?”李掌柜好奇地问道:“难不成胡小哥也想贩卖私盐?”胡蹇急忙摇头道:“咱哪有胆子去卖私盐!实话跟您说,咱和我们小旗大人,想一起做点盐皮子的小生意!”
李掌柜呵呵笑道:“原来胡小哥是想做皮货的生意!盐好说,不知道胡小哥需要多少?”
胡蹇想了想答道:“需要五十石的粗盐!”
“五十石?”李掌柜惊讶得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瞪着胡蹇道:“胡小哥,这就是你说的小生意?五十石粗盐,那可是能熟四五千张盐干皮子!”
咦!这老家伙也是皮货加工的内行啊!
“胡小哥,老哥小瞧你了!”李掌柜有些炙热地说道:“咱们阎家也做皮货的生意,从塞北草原到两淮江南,咱们阎家商道通畅,将来咱们可以合作啊!”
“哦!”胡蹇才想起来,晋商是靠着开中法起家,用粮食布匹支援九边,换来盐铁的专卖经营。依靠这条商路,同时经营棉花丝绸、茶叶颜料、木材煤炭,经过世代经营财富积累,成为闻名全国的三大商帮—晋商。
胡蹇开口说道:“李爷,能同三晋第一家的阎家合作,咱求之不得!李爷那这五十石盐?”
李掌柜爽快地答道:“胡小哥,实话说食盐咱弄回山西,最少也能卖个二三十文。小哥有需要,那咱就按官店十五文给你!”虽然说运回山西能卖高价,但是这一路的费用损耗也不小,区区五十石直接卖给胡蹇,也不损失什么!
还得了胡蹇一个人情,何乐不为呢!
胡蹇急忙起身相谢,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胡蹇摸出30两纹银,说道:“那就烦李爷,先给咱10石粗盐!”
李掌柜也瞧出胡蹇的经济能力有些吃紧,索性大方地说道:“胡小哥,何必这般麻烦!50石盐巴,晚上给你送到家去!银子就从肥皂的货款中结算就好!”
胡蹇又想起这晋商经营木材,于是不客气地开口询问:“李爷,咱搭建作坊还需要些木材,不知道李爷可有路子!”
李掌柜大手一挥道:“木材咱有,小哥搭建作坊,也不需要名贵的木料,普通的杨木柞木再搭配点松木就行!一两银子一方,晚上随船给你送十方过去!”
“太好了!那就多谢李爷了!”胡蹇高兴留下二十两银子,就兴匆匆地告辞离去。
胡蹇想着就差石灰石了,不过石灰岩天津周边就有,朝廷又不管控挖掘,明天吩咐旗丁去挖些回来就是了。
胡蹇再次去了铁匠铺子,把预订的四口子母锅取了,再预订十口子母锅,手中只剩下11两银子。
于二丫跟着胡蹇一路,见他花银子好似流水,虽然还未进门,却也感觉心痛!不过却也开阔了眼界,长了见识!
五人背着子母锅,顺船来到刘家集,趁着手里有银子,先把小旗大人的外宅置办好吧!恰巧寻了一户四间阁楼的小院,连带家具物品,一共花掉九两八钱银子。
双方拟好契约交割银子,在集市的牙行过了户,缴纳了契税3钱2分。用龚二虎的名字办理好房契,胡蹇把门户锁好,钥匙和房契贴身带好,就领着于二丫四人,返回了家中。
回到家中时候,天色已晚,龚家旗的军户们已经散去。
胡蹇把古二宝、牛十四、谭文元三名小厮,介绍给老爹老娘二叔。三人急忙跪倒磕头,恭敬地喊道:“老爷,太太,二爷!”
这称呼礼节,弄得胡冬九和胡正六哥俩,尴尬的怪不好意思的!想不到咱穷军户家,居然也有了下人小厮!
倒是老娘俞七巧,欢喜得嘴都合不拢。回忆起少女时,在娘家做小姐的风光,想不到隔了二十多年,能再次品尝做主子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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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①明初的户口食盐法,虽然有的地方在洪武后期仍然实行,但是有的地方,已在洪武初期因开中法的施行而逐渐废止。到永乐初年,户口食盐法再度兴盛。时都御史陈瑛为了维持钞法的畅通,建议全国通行户口食盐法。从此,户口食盐法通行全国,成为维持纸币信用的补救办法。户口食盐法原则上完全以纳钞为主。明代中期以后,全国各地户口食盐已经普遍停止支给了。户口食盐法原为一种食盐配销制度,自从不复给盐,而征钞如故之后,就变成—种地方赋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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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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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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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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