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这人虽是个纨绔子,走到哪就神气到哪,谱子摆上天。可这么一个闻名上京的天之骄子,却从不和其他官家纨绔来往。他平素除了赌坊,时间基本都耗在了西梁山校场。
那校场上训练的都是他爹的兵,久而久之跟小侯爷混熟了,一堆大老爷们跟小侯爷不分你我,没事时就喜欢拉着他舞刀弄枪。时而长街打马,引得满楼红袖招。
今儿他纵马来了校场,哥儿几个见了人,还挺激动。第一件事不是问人家干嘛来,而是翻身上马,“小侯爷,好几日不见,想死我了!来,比一场!”
小侯爷勒紧缰绳,不等守门士兵叫好,他就率先亮了虎符,“来日再比,今夜有正经事要办。人呢,都给爷滚出来!”
男人笑着吹了声响亮口哨,“得嘞!”
*
布衣装扮的男人笑得猥琐,他用刀柄掀了草席,登时愣了。他朝着同伙道:“赵哥,没...没人....”
赵哥走过来,把草席给踢了个稀巴烂,“不可能,继续找!我还就不信了,她能跑的出这大营!”
十来个人无功而返,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暴躁,一路上踢了多少脚墙,也不嫌脚疼。
齐鹿北内心腹诽,仰起头看了一眼靠墙而站的连苍。还好刚才他们换到了一处隐秘的墙缝之间,再用杂物封住视野,不然他们这时估计就被带回去邀功领赏了。连苍探出半颗头,察觉到对方已经离开后他才扒开遮挡走出去。
他一出去,齐鹿北便有种如获新生的满足。
好家伙,她被连苍和石墙挤在中间,险些成了个片儿状美少女。
可真是苦了她的36d立体大胸了。
齐鹿北拍拍胸脯,走到连苍身边把人扶住了,“走啦?”
“应该是安全了。”连苍点点头,垂眸看着齐鹿北,这个角度显得他眉眼异常柔和,好像眼里能装得进星星,“你猜的没错,他们确实是燕归山的匪寇。”
“哦——”齐鹿北故意拖了长音,“那你可知道该怎么打了?”
连苍倏而一笑,“我手里没有一兵一卒,如何打?”
“哟,还对我三咸其口呢?咱俩难兄难妹,有啥不能说的。”
连苍默了默,“三缄其口。”
“......”齐鹿北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微笑,“我真的谢谢你。”
“你不必如此,我是当真没法子。”这人平时严肃惯了,嘴角长久都是平直的姿态,以故就算是笑了,弧度依旧是小小一簇,不明显,但就是能让人看出心情不错,“土匪便好说了,他们在找到你之前,约莫不会屠杀军营兵士。”
“是是是,”齐鹿北悲伤的点头,“手里要有张王牌才好跟朝廷对着干嘛,不然他们今日杀光了你的兵,来日就绝对会被朝廷出兵讨伐,这样一来,连从良的机会都没得,直接掉脑袋——所以,你可得保护好我这颗金疙瘩,咱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是被人绑了,你的兵也完蛋。”
风过一瞬,脚步声渐起,“在那!奶奶的我就知道!”
齐鹿北猝然回首,一声卧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连苍推到了身后。他拔出腰侧佩刀,沉声说:“完蛋了。”
“......好的。”
土匪举着砍刀拼杀过来,打眼一瞅,发觉竟然是将军连苍。
一时间便不知该不该上前。毕竟骠骑将军杀神的名声可是流传到了大江南北,别说是一帮土匪,就算是北地狄国出兵,连苍坐镇时,也得掂量掂量。
连苍如今站都站不稳当,但在这群欺软怕硬的土匪面前不能输了气势,他提着佩刀拦在楼梯前,踏着石阶向下,不退反进。“燕归山的匪竟敢把主意打到大齐骠骑将军营,谁给你们的胆子?!”
齐鹿北接收到连苍的眼神,自己慢慢往后退。
这栋建筑有东西两处楼梯,他们此时正在东面,她须得一口气跑到最顶层,而后绕道西侧楼梯即可下去。能不能跑出去看连苍能拦住他们多久,可出了门会不会遇上其他土匪,那就要看运气了。
齐鹿北慢慢后退,退到转角处,连苍大喝一声,“快跑!”
算了,只能赌一把了!
齐鹿北撒丫子就跑,提着裙摆跑出了奥运速度,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连苍能平安无恙.....呸,他一个男主肯定比我女配安全啊!老子有闲工夫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裂帛之声、刀剑撞击之声、喊打喊杀之声,她眉头一紧,没有回头。
“抓住她!公主跑了!”男人大喝一声,“别他娘管将军了,先捉公主!”
草!就知道老子比连苍值钱!
晚风从瞭望口吹进来,拂起她肩头黑发。三千烦恼丝泼墨似的飘扬,这时一抹胭脂红飘落,宛如落英被风吹得打旋,是她的发带散了。
“几个人,下楼,去西面堵她!”
土匪已经撵上齐鹿北的后脚跟,齐鹿北扶着墙转身,出其不意给了男人一脚,男人下意识伸手欲抓住齐鹿北的衣角,却抓了个空,径直向后栽了下去,他在长长的阶梯上滚了几圈,最终后脑磕在墙上,没了意识。
齐鹿北踢完人就跑,她拔出腰后别着的小刀,在另一人扑上来时看也没看就扎上去。这人被她扎了要害,濒死时发了狠,往前一扑,握住了齐鹿北持刀的手,将她给死死抱住。他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最后一刻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劲。齐鹿北挣脱不开,被他带着滚下楼梯。
土匪吃了痛,也可能是一口气到了尽头。在半截楼梯上松了手。
齐鹿北下滚的速度极快,她一边双臂抱头,弓起后背保护内脏,一边试图用腿脚缓冲速度。等到停下来,她已经被撞得眼冒金星。
一抬头,发觉自己竟然滚到了起点。她登时有些心累。
围攻连苍的土匪也没想到,这小公主竟然自己又滚回来了。连苍大骇,他身上已经挂了彩,后背靠在墙上才能勉强站稳。他盯着齐鹿北,一时无话。
齐鹿北全身疼,好像全身骨头都散架,她看着自己面前围着的十来个布衣土匪,举起双手委屈道,“投降投降,不跑了。”
她慢腾腾靠墙站起来,维持双手举高的姿势,看起来灰头土脸颇有些滑稽。男人凑到她面前捏着她下巴将人端详一番,“对,就是她,跟画像上一模一样。带......”
“走”字还没出口,就听“噗嗤”一声。他慢慢低下头,瞧见下腹正插着自己的佩刀。
齐鹿北勾了个奶凶奶凶的笑,“去你妈的狗杂种,老子就算是死了也不投降。”
她另一只手扶着土匪的肩膀,刀子拔出来便又捅了进去,她连捅了男人不知多少下,直到他软趴趴的倒下去才收手。
土匪摔在她脚下,被一脚踢下了楼梯。齐鹿北用衣袖擦了刀,走到连苍身边,煞有介事道:“我想明白了,跑什么跑,反正他们也不敢杀我,老子有恃无恐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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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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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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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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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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