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提着刀疤的刀往巷子外走,拳风袭来时他头也不回低头闪过,继续往前。
那人声音沉沉,无波无澜,“我不欲伤人性命。”
刀疤再次冲上去,速度奇快,一声轻嗤被他落在身后,“你不伤我,老子就要杀你!”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摇摇头没说话。
桃林巷口的桃花经风落在他竹编的斗笠上,又打着旋飘到他肩头。
男人顷刻间手臂平展,挽了个漂亮的刀花,那三四十斤的大刀在他手里竟显得十分轻盈。
那一刻刀锋落下时,刀疤只来得及抬臂格挡。大刀划过他的侧脸,继续往下砍在他的双臂上,所幸男人没使什么力道,但架不住刀口沉重。那威力巨大的一刀险些砍断他的双臂。
那一击过后,男人紧跟着腰身借力,一脚旋踢把他踹飞到墙上。刀疤吴后背遭受重击,墙体碎石扑了他满脸,他被震断两根肋骨,瘫坐在地动弹不得。满身满脸血的汉子露出两声末路冷笑。他想像江湖侠客似的,在临终前说点什么,可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只喷出一口血沫。
他看见那男人弯腰把大刀放在他面前,然后解下钱袋——那钱袋里装着刚从赌馆里赢来的五千两,他取了一百两银票放自己面前,用大刀压住,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剩他一人呆呆的坐在原地,看着那道欣长背影逐渐陷入昏迷。
冷风凄寒,须臾下起淅沥小雨,把大刀冲刷得雪亮,也打湿他染血的袍摆。
*
“你傻愣着干嘛?真想下去看看阎王爷长什么模样是吧?”齐鹿北不轻不重的踢了人一脚,抬臂一指,“往那边跑,使劲跑,跑过三条街左拐第一户,见一红漆斑驳的大门,你敲门进去,报小侯爷的名讳。”
李靖川遽然回首,“那是我的宅子吧???什么玩意?我可没同意呢?”ωωω.χΙυΜЬ.Cǒm
齐鹿北没理他,顾自说,“你运气不错,碰巧我也看那猥琐的恶心东西不顺眼。”齐鹿北踮着脚戳戳他的脑门,“你死了,谁还记得你那倒霉的老母。你现在就一活证据,可得给我好好的,要死也要先把李勇那狗杂种拉下去给你探路才不算亏本。”
*
一队军人步伐急促,郭玄辞跑在队首,一瞬就认出翘着二郎腿坐在栏杆上的李靖川来,他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人,便令手下的兵兵分两路去寻。自己则是走到李靖川面前,抱拳就当是见过了,他身上官职不小,如此已经算是给了李靖川天大的面子。
“小侯爷可曾见一背着五尺大刀的刀疤脸男人往这边去了?”
“不曾。”小侯爷说瞎话不眨眼。
郭玄辞半信半疑,“既然如此,郭某告辞。”
他临走前看了眼立在不远处的黑衣人,黑衣男人若有所感,微侧过脸跟他对上,片刻又慢悠悠转回来。男人手边站着个一身红衣的纤细小郎君,小男孩本来就不高,站他旁边个头只到他肩膀,显得更娇小。
两人背对着郭玄辞站,没叫他发现公主竟摆驾市井小巷。
等人走后,黑衣木头桩子就转过来,看着齐鹿北道:“跟我回去。”
齐鹿北撇撇嘴,“你叫什么?”
男人觉得不对劲,默了默,还是回答道:“朱六。”
“编瞎话骗我呢吧?”齐鹿北抱臂往前走,到小侯爷旁边的栏杆上坐下,挑眉,“自个儿名字还得想想呗?”
朱六愣了一下,“没有。”
“行,朱六就朱六,”齐鹿北露出一颗小尖牙,“走吧,去看看刀疤脸还活着没。”
朱六脚步一顿,心里有些懊恼,竟然不知不觉就被她带跑了话题,木着脸说:“不行,你要回去。”
“什么你你我我的,叫殿下。”齐鹿北秀眉微挑,“走啦,再不走,不等你了。”
“......”
红漆窄门推开,就见一堆下人仆从围着黑牛手忙脚乱,李靖川脸色难看,他走过去刚想问这是干嘛呢,就见那黑牛看他一眼,把嘴里的二乔牡丹咽了下去。再一看,好端端的一盆花,被它啃成了秃瓢。
小侯爷眼前一黑,抄了刀露出个“我很好”的微笑,“想吃牛肉串是吧,就今儿晚上吧。”
齐鹿北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冷静啊,牛肉要现杀的最好吃!刀下留牛,你现在切了它,晚上就不新鲜了!”
牛兄浑然不知危险,又向着另一棵姚黄牡丹伸出罪恶的舌头。
李靖川见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拦、住、它!!!”
仆从们一拥而上,但这牛不愧是齐鹿北认证的好牛,犄角一顶,十来个人就跟破布似的飞了出去。
牛兄杀红了眼,撂着蹶子蹬着青砖石板,像个雄狮一样巡视领地,突然,看见个浑身通红的小人?牛鼻子里喷出股热气,齐鹿北在这一瞬间跟它四目相对,竟然从它眼里看出一种诡异的兴奋。
百因必有果,一头牛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炮弹专门就往你身上冲对吗?
她低头一看,卧槽,一身红,好靓丽。
牛牛大吼一声,开心得舌头乱飞,口水糊了齐鹿北一脸。一人一牛已经近在咫尺。
齐鹿北悲伤的看着牛,心想,她可能是最惨穿越人,没有之一。谁能想到,竟然有人穿越之后死于公牛冲撞呢?
此时日头正好,鸟鸣阵阵,树影葱葱。
可小侯爷私宅中,局面却瞬间乱成一锅粥,李靖川失声大吼,“让开!”
齐鹿北悲伤的想,咱要是让得开,咱还至于在这杵着给牛当标杆吗?
她叹了口气,发觉眼前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电影,一帧帧画面无比清晰。齐鹿北越发肯定,自己难逃这一劫。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扑面而过,眼前黑影一闪,慢动作画面就沿着那漆黑的一点裂开,如同蛛网似的碎成无数晶莹光点,齐鹿北猛地回神,就见朱六一手摁住牛角,稳稳当当背身立在自己身前。他手臂发力,后背肌肉隆起的形状像一座小山。
她看着那道背影,风过,吹得他袍摆翻飞,如同一只未收翅的鸟。
那只通体漆黑的大鸟身形欣长,腰带勾勒出的腰身劲瘦,衣袍下长腿笔直,他站在那,阳光打在他身前,模糊掉他硬挺的轮廓。他抬着一只手站在那,遥远得就像降世的神明。
齐鹿北想——
原来,神爱世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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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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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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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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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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