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奴十分上道,弯腰冲小侯爷行了一礼,就牵着牛车进了一家偏僻小院。李靖川轻抬下巴,“跟着。”
小院僻静,门面上的红漆剥落,除了院门较旁的稍大一些,这座小院从外看其实与其他百姓的住户无异。推门而入,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四四方方的宅子,中央挖空,蓄上水,水池三面环游廊,游廊边绿植青翠,碧色掩映,再往里,才是屋子。牛卸了车,被拴在棚下吃草料,显得与这座迷你园林格格不入。
一众侍女家奴排成两排,弯腰恭候小侯爷。
小侯爷出行,就是讲究一个排面。
他点了个大丫鬟,“给她俩找身衣裳。”
齐鹿北正穿着宫女服,他看不惯,该换。
可是杳杳本身就是宫女。她有些惶恐的摆摆手,“小侯爷不必麻烦,奴婢就不用....”
“换吧,”齐鹿北开腔“一会木头发现咱俩跑了,保不齐得来找,换身衣服保险。”
杳杳这才点头答应。
大丫鬟精明,垂首问:“小侯爷,这是换女裙,还是.....”
“男装吧,”顾长安笑看了李靖川一眼,“既然是要掩人耳目,做绝些没有坏处,你说是吧,小侯爷?”
“随便随便,快去换。爷饿死了。”
“膳房有刚做的小点心,小侯爷若是想吃,奴婢叫翠翠给您送去主屋?”大丫鬟问完,看见李靖川摆手,她便行礼退下,领着姑娘们走了。
两位俊俏小郎君出门时已近正午,一个着绛红贵不可挡,一个穿月白素雅明净。
看见人出来,小侯爷先是皱了皱眉,揪着齐鹿北的大红袖子问大丫鬟,“怎么穿这个色?”
“小姐长相明艳,男衣款式不若女子的复杂,若是颜色浅,恐压不住小姐的气势。”大丫鬟进退有度,“小侯爷不喜,可以再换。”
“穿成这样像是去成亲,当真是不嫌上街惹眼是吧?换了换了。”
“我看挺好,”顾长安像是饿疯了,“走吧,就这样去吧,身边有一个一身紫的小侯爷,穿什么都惹眼。”
这才上路。
到了醉仙楼,几人饿死鬼上身,点了七八个硬菜,五六盘点心果子。
醉仙楼没有包间,但每桌之间都隔着屏风,倒是也不用担心别人发现。几人待得舒心,等餐前糕点被呈上来时,不消片刻,精致糕点就被五个饿死鬼狼吞虎咽吃进了肚。醉仙楼的糕点最是精细,大小不过铜钱,三个都塞不满一口。
等光了盘,齐鹿北都没吃出味来。
想是直接给吞进了肚。
好在菜上的快,几人席间连话都没说几句,筷子舞出残影,几个富家大少爷小姐脸也不要了,光顾着抢饭。
齐鹿北当之无愧乃大齐干饭王,她吃的快,胃口又小,很快撂了筷。便用甘茶润了嗓,看他们狼吞虎咽,“不会吧,你们不会也没吃早饭吧?”
李靖川看她一眼,“如果有点良心,你就闭嘴。”
于是齐鹿北感动的重新拿起筷子。
隔着屏风,离他们最近的一桌是七八个男人,男人们在席上喝了酒,正迷迷瞪瞪的撒疯,叫叫嚷嚷,骂得很不好听。齐鹿北觉得烦,但不想惹事,遂凑到屏风缝隙中,看看到底那一桌上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一看不得了,这桌上有个面熟的。
她一个激灵坐回去,回想那人到底是谁。
突然一拍脑门,那人不是连苍军营中负责教引的昭武校尉吗?!她当日在军营前摔了一跤,可全被那人看见了。齐鹿北心说,还好还好,还好刚才忍住了,没去隔壁桌找茬。
刚等她坐稳,隔壁桌那昭武校尉就大喊一声,“公主?!”
卧槽?齐鹿北登时一僵,连带着他们一桌都停了筷子。
李靖川蹙着眉,目光在那面屏风上盯了片刻,刚想问“被发现了?”
就听那男人黏糊糊的笑道,“我见过!你问她美不美?美!老子平生就没见过那么标致的人儿!那小脸,啧啧啧,还没我巴掌大。”
另一人问,“可比得上莳花阁的‘琴棋书画’?”
“嘁,怎么比不上,别说是‘琴棋书画’,就是比之豆蔻年华的兰九娘,也是不差的!”
谁知那人猥琐一笑,“不是样貌,我是指床#上那事儿。”www.xiumb.com
校尉半晌没出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大笑着说:“这他娘的得问将军啊,我又没试过。”男人似乎又闷了口酒,“不过长成那模样,又是皇帝老儿心尖上的宝贝儿,十六年娇生惯养,准是嫩得像朵花儿,青楼那帮妓子早被人艸烂了,哪比得上没开#过#苞儿的滋味儿好。”
男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醉得神志不清,什么浑话都敢往外秃噜。
“听说将军不喜这位贵人,李校尉同将军关系近,不如求将军给你尝一口,你也好告诉告诉我们,皇亲国戚是什么味道。”
李校尉拍掌大笑,“哈哈哈哈...我还怕她受#不住爷的大#宝#贝,到时候哭爹喊娘的求#饶......”
李靖川拍了筷子,气的险些掀了桌。“奶奶的,满嘴喷粪,我操——”
“我操你姥姥!”一声大喝平地炸响,接着寒光一闪,圆桌被人一劈两半,“李勇!爷爷今天要了你的狗命!”
来人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连接到下颌,他提着一把分量不轻的鬼头刀就往昭武校尉身上招呼。一刀平挥出去,直取李勇的项上人头。
李勇吓得奋力往后退,挣翻了椅子,被摔在地上,刚好躲过那泛着寒光的刀刃。
变故来的太突然,齐鹿北那一桌五人早已经拍桌站起来,这时候却愣住了。
只有小侯爷抄了把椅子就要往上冲。
齐鹿北见状,赶紧把人拦住。李靖川不依,“撒手,要不爷今儿个连你一块收拾!”
“嘘嘘嘘,咱先观望一下!那人认得我,你出去就露馅了!”齐鹿北抱着人的胳膊不撒手,生怕他一个冲动给人开了瓢。
“他认得你,你就在这待着,我去!”李靖川把她从身上揭下来扔给顾常乐,“看好了!”
李靖川一凳子扔到李勇身上,把李勇砸的头破血流,李勇哎哟一声,场面太混乱,他竟不知是谁偷袭他。
“哎哎哎!等会!冷静!”齐鹿北见他顺手又拿了把椅子,整个人凶神恶煞跟个阎王似的。齐鹿北心想,不行,这样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若是小饭馆也就罢了,可这地方是京城第一酒楼醉仙楼,来这吃饭的非富即贵,大臣官员比比皆是,日后被有心人抓着把柄,保不齐要去皇上面前弹劾康奕侯一笔——轻则被说成教子无方,严重点,帮派党政之事牵连甚广,被说成别有用心也不是没可能。
齐鹿北赶紧冲上去抱着他的腰不让他去,“李靖川!你要是再去,这一顿我就不请了!”
李靖川登时一震,看了一眼搂在自己腰上的小手。停了。
齐鹿北赶紧抱着他往回退,心想,早知道一顿饭钱的杀伤力这么大,她就早点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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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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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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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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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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