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顶楼学姐的病房内,学姐一边剥著橘子一边说:
“学弟,你听我说,我现在快手术他们都逼我吃一些清茶淡饭,不如你偷偷帮我买些什么盐酥鸡的上来吧!”
学姐说完之后把剥一半的橘子递给我,
“帮我剥橘子。”
“有橘子吃你还不满足啊?”
我一边说,一边把剩下一半的橘子皮剥下来。
“学弟,你要不要吃一块?”
“好啊。”
我把橘子皮都放在床边小柜的盘子上,拿了一片橘子塞进嘴里。
好酸——
“对吧,我跟护士抱怨,然后她说这样子维生素C才高,而且糖分少对我身体负担小。这什么鬼话!”学姐拿起一片橘子靠近我的嘴唇,“学弟,再帮我吃一点。”
我战战兢兢地瞄着那橙色的生化武器,下意识地把头往后缩。
“梓晴,你快手术就戒口吧!”
“万一我死了,我就连死前也不能吃到喜欢吃的东西了。”
“手术都还没做呢!又不一定会失败。”
为了增强我说话的说服力,我强忍着把学姐指尖夹住的橘子一口吃掉,酸楚的汁液瞬间从嘴里炸开,让我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哈哈,学弟的脸好好笑喔!”
“你也给我吃!”
我单手按住学姐的肩膀,另一只手准备强行把橘子塞到她嘴里,而学姐也不甘示弱,手中多拿了两片橘子准备反击,经过一番缠斗,我失去平衡扑到病床上⋯⋯
突然,房门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
一名年轻的护士怔怔地看着我们。
其实我们现在的姿势很糟糕,我爬上了学姐的病床,看起来就像是我压着学姐,而病床上还溅到了柳橙汁。
“对不起,打扰了。”
那名护士匆忙离开。
我跟学姐对看了几秒,学姐的眼中带着某种笑意,让我一时恍惚。回过神来之后,我马上从学姐身上爬下来,站到床边。学姐也伸手调整好被我弄乱地假发。
学姐捧腹大笑,然后告诉我:
“刚刚的护士是刚来两天实习生啦!”
我有点不好意思,把视线侧向一边,看着那盘吃了一半,方才被我们拿来当玩具糟蹋的橘子,转移话题说:
“对了,梓晴,我已经确定要在这次的校际羽球比赛的混双中出赛了。”
“校际比赛混双?”
学姐不出所料地有点疑惑。一般来说,高中的羽球比赛以前都只有男单双和女单双,于是我向学姐解释:
“这是新赛制,增加了混双项目。”
“这样啊⋯⋯”学姐抵著鼻尖思考了一下,随后问道:“那学弟要跟雨彤打混双吗?”
“是啊。不过还没确定,其实我现在打羽毛球退步了很多,教练说要我跟雨彤搭档跟家豪和雅婷打一场,赢了才能出赛。”
“毕竟学弟也很久没打羽毛球了。学弟有信心能赢吗?”
“我不知道⋯⋯家豪跟雅婷其实默契蛮好的。”
“这样啊⋯⋯”学姐沉吟片刻,之后笑道:“不过学弟的长相确实像是会打混双的人。”
“会打混双的人的长相?到底是什么长相?”
“玩弄女人的长相?”
“这么说你的学弟也太过分了吧⋯⋯”
而且就不能是一个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吗?例如跟老婆金童玉女打混双的。
“对了学弟,我前两天终于见到雨彤了喔!”
“我之前有听她说过。”
“我听到了很多学弟跟雨彤交往时的事迹喔!”学姐突然用拳头轻轻打了一下我的肚子,虽然不是很痛但我还是下意识缩了一下。“学弟还真的是惹女孩子生气的天才呢!”
“你们到底说了啥⋯⋯”我从雨彤告诉我她见到学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了,但我还是追问了一下。
“如果听到这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别人就会觉得这个男人真的不值得交往,但一想到他居然是学弟,就觉得特别好笑。”
“那还真是抱歉⋯⋯”
学姐用指尖戳着我的肚子,“学弟,你有这么好的女孩子喜欢你,就应该好好珍惜啦!”
“对方还没答应跟我复合呢!雨彤说过如果所有事情结束后我还喜欢她的话,她那时候才会答应我。”
“学弟一定没问题的啦!”
“但愿吧⋯⋯”
我哀叹了一声,随后又拿了橘子塞到口中,一块酸得堪比柠檬的柳丁让我不禁紧闭了双眼。
我看了一眼窗外,天空渐渐地泛起近似橘子的颜色。入夜之时,探病的时间就会结束。
说不定某天,我会想念这颗和学姐分开吃过的酸橘子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现场看你比赛,但是大概不行了,到时你们用平板电脑现场直播给我看吧!”学姐拉了拉我的食指,“学弟,你比赛日期什么时候?”
我掏出手机给学姐看我们的比赛日程。
高中的羽球比赛,由于参赛者众多——这次比赛有上千人参加——而且场地有限,通常会分好几天进行淘汰赛。而淘汰赛还分为资格赛和会内赛。
学姐看完之后点点头说:
“学弟,我手术的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刚好会在你们混双决赛的时候。看来我只能看你们打半决赛,不能看你们打决赛了。”wWW.ΧìǔΜЬ.CǒΜ
看着学姐被暮光染黄的身影,我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因此下定决心说:
“梓晴,你相信奇迹吗?”
我认真注视着学姐的双眼。眼见学姐没有马上回答,我继续说:
“我会夺取冠军给你看的,为了证明给你看就算我打羽毛球退步那么多,奇迹也会发生。”
学姐听完之后,嘴角勾起一抹缥缈的笑容。
“学弟啊,你会去打羽毛球,又尝试追回自己的爱人,我已经很欣慰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没办法的事就随缘吧!”
我忘了之后我是怎么回应学姐,但学姐的话像一根鱼刺卡在我喉咙,直至我离开医院,喉咙都还隐隐作痛。
比赛的前一天,一大早起床前去学校旁边的淡水河畔跑步,感受着迎面吹拂的风,风中带着夹带着清晨的水气。
时间是有限的,但是这两个星期我全心全意都投入到羽毛球之中,雨彤也非常配合我。
顺带一提,我和雨彤赢了家豪和雅婷,是险胜,因此我们获得了代表学校参加混双的资格。虽然我短时间内有巨大的进步,我始终觉得家豪他们有放水,但是教练也没说什么,那就当作没这件事吧!
我一直沿着淡水河跑,我打算抵达高速公路桥底的时候折返,没想到雨彤已经在那里等着我。
“雨彤,你怎么在这里?”
我每次来这边跑步都是自己一个人,通常是在学校才会跟雨彤会合。
靠在桥底石柱的雨彤已经换好了运动服,肩膀挂着羽毛球袋和双肩包,注意到我之后放下了刷手机的手朝我走来。
“我们明天就比赛了,陪着搭档不是正常的吗?要锻炼默契。”雨彤把手机塞回包里,“不如我陪你跑步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雨彤的羽毛球袋和双肩包,说:
“你这样没关系吗?”
“不愿意吗?”
“不是啊,我看你拿着东西⋯⋯”
毕竟我是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学校置物柜,只带了钱包和手机才出来跑的,雨彤拿着东西跑起来应该很碍事。
我看了一眼雨彤那棕色的瞳孔,想着如果我应对不善,她可能又会生气,于是叹了一口气伸出手,
“包包跟球拍给我吧!”
“球拍就可以了。”
雨彤说完将球拍递给我。
然后我们沿着我刚刚跑来的路反方向奔跑。
“明天就比赛了,”我一边慢跑着,一边看着雨彤因为跑动而蹦蹦跳跳的双马尾说。“怎么样,会紧张吗?”
“不会。”雨彤微笑着回答我,“我觉得学长比我还要紧张。”
“是啊⋯⋯”
我苦笑着答,雨彤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我感受着淡水河早晨的湿气,回想起这两周我付出过的努力。
首先是体力,为了让我进攻时步伐能够到位,不让比赛打到途中体力耗尽,我每天早上都重新开始晨跑;至于杀球方面,我刚刚回去打球退步的原因除了是因为力量下降,另一个原因是我忘了杀球发力的诀窍。这段时间里,我也有好好把发力的感觉找回来——唯独我没有练过跳杀,只练过普通的杀球,因为时间不够。
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很努力,而雨彤也在这段艰难的时期一直陪伴着我。但是我努力的原因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我忍不住说:
“雨彤,谢谢你肯陪我打混双。我那个时候真的担心你会拒绝我。”
“跟学长一起打羽毛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谢谢我那么夸张啦!”
雨彤现在跟我肩并肩跑着,我瞄了一眼她的侧脸,突然犹豫要不要把心中的想法告知雨彤。
我大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地用鼻子用力喷气。
“我希望学姐能够见证奇迹,所以我希望亲手创造这个奇迹。”我决定对雨彤坦诚一切,在这之前我都没有跟雨彤说过这些。雨彤,为此,我需要你的帮忙。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打不了单打,尽管我状态已经开始恢复了。
或许这样听起来很自私⋯⋯我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但是我希望在学姐最后的时光给她带来一些鼓励,为此,我希望跟你一起夺冠。
“然后⋯⋯”
“其实你想做什么的话,下定决心做就好了。不需要顾及我的感受。”
我原本想说一切结束之后,我一定会跟雨彤在一起,但是她打断了我。我连忙解释道:
“雨彤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喜欢为了一个想法勇往直前的学长,为此我可以用实际行动支持你。”雨彤再次打断我。“所以不用说这么多了,至于某些话,就等到学姐的手术结束之后吧!你跟我约好那时再说的。”
雨彤整张脸别过一边,她的耳根似乎有点红。
她的话让我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在河边晴朗湿润的微风吹拂下,我们继续晨跑。
现在是混双的半决赛,球场二楼的看台被挤得水泄不通。我们每赢一球,队员们的欢呼声就会从上方传来。
我和雨彤经过一场又一场的鏖战,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
现在,梓晴学姐正化身平板电脑,见证着我们的比赛。可惜的是,她没办法看到我们决赛了。
现在是第三局,我方八分,对面十二分,我们处于下风,我发球。刚刚雨彤用一个漂亮的勾对角为我取得了发球权。
雨彤在t字位摆好架势,我站在她后面,即将要发球。
如今,双方的球员已经大汗淋漓,光是看我身前的雨彤连背部内衣的肩带都透出来就知道了。
混双中男球员的发球位置站得比女球员靠后,离球网更远,比较容易发球失误,一不小心球打高了就会被封网,所以要很小心。万一有什么差错,我就会葬送了雨彤给我换来的发球机会。
我有少许紧张,两只手垂了下来,缓了几口气。
经过了两个星期来的配合,我认为雨彤的特点是反应很快,网前技术也十分细腻。
她有时候会站在t字位偏后的位置准备抓时机拦截对方,而且她上网很快,不怕对方突然放网。
雨彤很强,我可以放心将网前交给雨彤,而雨彤也仿佛绝对信赖我般地将背后托付给我。
雨彤信任着我,学姐也在看着我们比赛,羽毛球社的队员也在期盼着我们的胜利。因此——
“我不能输。”
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默念,之后摆好反手发球的姿势。
球拍在身前一颤,羽球射出。
白色的弧线贴网的飞向对方的场地,接发的女队员抢不到下压,只能无奈地用半吊子的弧度将球推到了我的正手处。我一个并步往侧面跳去,从中场拦截向下抽打。面对我的下压抽球,对面的男球员挡了一个品质平平的网前球。
雨彤疾如脱兔,两条马尾辫在我眼前掠过。
拍一拂。
转眼,那颗网前球已经被雨彤扫落。
欢呼声从我校的队员处爆发出来,远处平板电脑里的学姐也好像显得非常亢奋。
雨彤愉快地和我击掌。
我们势如破竹,一路扭转局势,反超前之后将得来不易的优势咬紧牙关保持到最后一球,现在的比分是我方二十,对面十八,我发球。
如果赢球,打完这一球学姐就要进手术室了
最后一球了——
凝重的空气附上我的皮肤,我的心脏剧烈跳动,好像随时都会被紧张感吞噬。我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发球落网,白白送掉一分。
在我发球之前,雨彤转过身径直朝我走来。
雨彤的脸庞已经因为激烈运动过而通红,发际也被汗水所沾湿。她两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球拍的拍杆被她夹在右手的腋下。她轻微弯腰,额头靠上了我的胸膛。
“最后一球了⋯⋯”
我对着气喘吁吁的雨彤如此低喃。雨彤却做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回答:
“学长好臭。”
“你不喜欢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吗?”
“是汗臭味。”
“你要不要闻一下你的衣服,看看是不是臭的?”
“不要。”
“你要不要闻一下你的内裤,看看是不是臭的?”
雨彤用右手朝我胸膛用力打了一拳,她夹在腋下的球拍因此应声落地。这一拳让我的紧张感烟消云散。
之后雨彤捡回球拍,回到发球线就位。
刚刚雨彤可能是为了安抚我,让我不要紧张,才跑到我身边吧⋯⋯
多亏如此,我确实稍微平静了下来。
“雨彤,谢谢你……”
我低语,然后将羽毛球抵在球拍前。
对面的男队员接发球,他站位非常靠前,一副准备好冲前封网的姿态。可能是被逼急了,想抓我往前一举扭转攻势吧!
我注意到雨彤的手绕到背后,给我打了个手势,我顿时心领神会。
球拍以肉眼难以察觉的角度往后拉,然后拇指使力一顶,羽毛球带着弧度飞速朝对方的后场快速飞去。此时,雨彤也马上后撤跟我平排站,准备挡下对方杀球。
反手发高球,双打能用这招的机会不多,因为很容易被一拍打死,不死也容易因此陷入被动。
这是奇袭,用来攻其不备。
如果对方体力充沛,这样发球肯定会被杀得很惨吧!但是现在双方体力都已经接近极限,在这种关头,奇袭发挥了作用。
对方一时间愣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我还以为对方身体靠那么前正好是想引诱我发高球,若真如此也正合我意,看来他没料到我们会在关键分这么做。
对方慌忙后退,以极度被动的姿势回了一个斜线吊球,被雨彤抓准机会搓网,之后变成雨彤和对方女球员展开小球对决。
羽毛球在两名女生的左搓右削之下,于空中翻转腾挪,来回越过球网。
跟雨彤练过小球的我很清楚,雨彤的网前球很强,至少比我强多了。
经过几回合的交手,对手最终还是不敌雨彤。
“啊!”对方的女球员不悦地喊了一声,无奈地将手臂猛力向上一抽,挑了一个高球给我。
这球虽然很高,但不是很到底线。
机会来了!
我马上跑去球的下方准备杀球,雨彤也同时从网前退回t字位准备封网。
我看着高高飞上天空,与天花板的灯光融为一体的羽毛球,又再一次想起学姐说过的那一句话。
——如果能像那颗羽毛球般飞向天空,届时,我一定是自由的吧!
羽毛球无法摆脱地心引力,始终会坠落到地上,正如被困在医院的小学姐无法离开那间房间,又如被困在台北的学姐连去垦丁都被禁止。
或许真正的自由,并不存在吧!
我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或许根本无法改变些什么,或许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如果从京州塔顶向下俯视,我们都渺小得连一粒沙子都不如。
但即使是如此渺小,还是有渺小之人能够做的事情。
学姐,小时候的你曾经说过羽毛球终将坠落,并以此形容自己的人生一闪即逝。但是你错了,其实羽毛球坠落并不代表结束,因为羽毛球是多拍的,而当时的你也撑过了手术健康地长大了,不是吗?
还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放弃啊!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在这有限的四十点八七平方米——学姐说过这是羽毛球场半场的面积——创造难以达成的无限。
以我的有限,实现奇迹的无限!
雨彤,谢谢你带我到这里。
我要证明给学姐看。
承载着自由的风,我双脚并拢高高跃起。
我这两周没有练过跳杀,只练过不跳的杀球,但此刻我的身体无比轻盈,动作无比顺畅。起跳,腰腹发力和转体,手臂如鞭子抽出,然后是前臂内旋、手指紧握,一切都一气呵成。
我将我身体的一切都燃烧殆尽,这一球灌注了我全部的心愿。
拍杆在我手臂的猛抽之下弯曲变形,拍头如重锤砸向羽毛球,羽毛球陷进了球线的甜蜜区,我能清晰感觉到那颗球被我拍扁的触感——两周前我杀球还敲框呢。
紧接着,鞭炮炸裂似的巨大声响从头顶炸裂开来,撼动着我的耳膜。
——轰!
手臂尚残留着杀球的余震,羽毛球已经飞快窜出。
白色的死光,直直射向对方的场地!
两名对手被气势滔滔的杀球声吓到,惊恐万分地往后摔去,屁股着地。
学姐,你正看着对吧!
就连放弃羽毛球一年的我都能达成这种奇迹,那你的手术一定没有问题的!如此断言的我不是医生或预言家,但是我有信仰。
羽毛球化作一颗流星,朝未来前进。它划破夏夜的漆黑天空,给迷途的我们指引方向。
学姐,这颗逸星就是我能给予你的全部祝福了。
那束一闪而过的白光,仿佛跨越千万光年的漫长旅程,最终重重地落在地上。
司线员用手势示意——界内球!
赢了……
巨量的欢呼声顿时从四面八方爆裂开来,连空气都为之颤动。
雨彤转过身和我茫然对视,我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我如释重负,四肢脱力地跪在地上,大吼:
“啊啊啊啊啊——!!!”
明明累得要死,视野已经被泪水浸透模糊,我却因为胜利而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嘶喊。
雨彤飞奔过来抱住了我,她的手温柔地抚着我的背,好像在说“学长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好累,好想在雨彤怀里就此睡去,但事情还没结束。
我短暂歇息之后立刻冲上看台,我要在学姐做手术之前跟她说最后的话。
“学弟,我已经感受到你带给我的契机了,这下子我就能安心赴死了。”
平板电脑中的学姐任由眼泪滑过脸庞,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如此说道。
我进行决赛的时候,学姐就会被送进手术室。
这一刻,我除了祈祷并和雨彤一起夺冠,就没有什么可以做了。在最后的最后,我安抚学姐道:
“学姐,这个奇迹会发生在你身上的,手术结束之后我们一起打羽毛球吧!”
“再见了,学弟。”
屏幕变成一片漆黑,含泪微笑的学姐消失在我眼前。
我扭过头,雨彤就在我身边,她说:
“学长,我们一起为学姐打赢这场比赛吧!”
我环视着羽毛球社的众人,雨彤、家豪、雅婷、建宏、教练、凯琳还有羽毛球社的大家都在这里,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相同的期许。
这一刻,我不是自己一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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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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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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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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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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