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晚上的时候徐泉被太子叫过去。
房间里有香气缭绕,徐徐上升,旁边有着一处屏风。
矮桌上摆着几支毛笔,还有一副字。
太子就在那边写着字,只是明显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思并没有静下来。
领着徐泉的人低声说:“殿下,徐公公来了。”
太子没有抬头,继续写着字。
周围的人不敢说话,等着他写完字。
许久之后,不知何处传来的香气还没有间断,一直有人在旁边添香。
太子疲惫地放下手中的笔,他抬头才发现徐泉已经到来。
“你陪本王聊聊吧。”
他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人都退下来了,连在不知待在何处的一些侍女也悉悉索索地出来。
不得不说,真会藏人啊。
只是徐泉想不明白,他也不是什么亲信,怎么会受到这种待遇呢。
太子坐在那里,竟像个老翁一样,神色倦怠,一举一动倒像是迟暮之年一般。
他指着桌子旁边空着的位置:“坐在本王这边吧。”
徐泉应了一声,跪坐在旁边。
他思索着发生在太子身上的事,也难怪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之前虽是在生死之间,那种绝望的言语也远远比不上这个时候的绝望。
“一国太子,竟是这般无用。”这是徐泉的评价。
无风的室内,昏黄的烛光一下子蹦的极高,发出一点点黑色的臭烟。
徐泉瞧着桌上有把剪子,他身体前屈,左手托起右手的长笼,右手便去拿那把剪子。
剪去灯芯,火焰变小,光芒也稍稍暗了一点。
这不是西窗烛了,这是东宫烛吧。
徐泉还挺喜欢这些古香古色的小玩意。
不说大红的蜡烛上雕刻着的一些花纹,不说灯盏的繁杂华丽,只是这一刻的宁静,只有这种韵味悠长的房间才对得上。
他甚至有时候想偷偷揣一些好看的小玩意在身上,毕竟是赏心悦目的。
但这里好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难不成看上一件揣一件?
太子在徐泉动作时没有出声打扰他,身边没有这般不怕他的人了,除了极个别。
“你倒是不怕本王,在这里兀自剪它。”
“殿下说笑了,小子是不想这烛火升得太高,晃到殿下的眼睛。小子只是一个太监,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太子呵呵一笑:“口齿伶俐的家伙。”
徐泉低下头,诚恳地说:“托殿下的福。”
那纸上写的什么东西呢,字歪歪扭扭的。
似乎有淡淡的墨香从那里发出。
改天我也要做个有文化的人,徐泉暗想。
太子看徐泉看着桌上的纸:“你识字嘛?”
他自知现在苦恼也没有办法,还不如照母后说的那般得过且过。
生死之事已不是那么重要了,一想到上次死里逃生,太子就有一种不管现在怎么都是赚了的错觉。
两个人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但都似乎在朝着摆烂的方向发展。
“不曾识字,只是想着以后去学着一点文字。”
太子想了想,说:“学字是极好的。宫里倒是有几位年轻先生,本王以后可以为你引荐一二。”
徐泉想:“这太子是有病吧,他现在是太子,我现在是‘太监’。还给我引荐一二,我呸!”
“小子多谢殿下。”
“小事而已,只是本王现在找不到说话的人了。”
徐泉迟疑地说:“殿下可曾婚配?”
“本王未曾,怎么?”
“小子白天里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
“哦?说来听听。”
徐泉说这些话只是无意之举,恰如信笔涂鸦:
“若是与权贵结亲,可能逆转局势。”
太子没有对此有任何反应,这些事他也是考虑过,但并没有这般明确。
母后曾与他说,现在他们还有谁会嫁过来呢?
当时曾与几家示好,但都是明里暗里被拒绝了。
就好像是挑选货物一般,他们把太子给剔除了。
风雨飘絮,说的就是宏庆王朝的皇室了。
不过徐泉不知道这些,只是从那些下人话语中感觉朝中局势有些许不对劲。
太子没有接话,提起搁置的毛笔,继续缓缓写字。
他那种神情像是平静的大海,下面就深藏着巨大的怪兽。
但还是沉不住气,脸上的肌肉轻轻抖动着。
寂静的房内一句话说出来:“他们是说希望我去结亲吗?”
徐泉说:“小子不清楚,只是复述别人的话而已。”
太子放下笔,将书桌上的一份纸从里面抽出来,递给徐泉:“本王调查了你的身世,去年入宫,今年便在坤宁宫里做事,伺候得那位十分欢喜。本王母后又将你要过去,又送到本王这里。”
少年英气,剑眉星目,死死盯着徐泉。
“太子是想要说什么?”
“本王想问你是谁派来的?”
徐泉呵呵一笑,看来是有些妄想症了。
“太子不是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更何况,小人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小子跟着谁,就是谁的人。”
“也罢,本王不过是逗你而已,不要多想。”
语气之中竟带着一点安慰的情绪。
“小人不过是一个奴才,哪能得来本事让太子顾虑。还不如做这眼前事,平添一份欢乐。”
徐泉目光放在太子递过来的那张纸上。
经过薛姐姐的教导,他现在认识的字虽然不多,最起码自己的名字是认得来的。
上面就端端正正写着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些如“出生”“十六”之类的字在上面,至于其他的字,他就认不得了。
“效率是高,不过为什么为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花费这么多心思呢?”徐泉想笑。
太子还是不相信徐泉的身份,但对方那种淡然一切的谈吐,以及那几乎要令西域美人嫉妒的容颜——带着荒漠的野性和春水的柔和的面容,以及他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和淡红的嘴唇,都会让他不由放下对生人的警戒,想要去和他说话,想要放下自己太子的身份与他交朋友。
事实确是如此,太子不经意间已经将这个小小的太监放到与他平等交谈的地位上了。
“这些事就不说了,”太子将目光放到徐泉脸上,微笑着说,“本王好奇,你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人,为什么会要进宫呢?”ωωω.χΙυΜЬ.Cǒm
以太子的耳目,他要是不知道徐泉曾作过那几首诗,那么他们就可以自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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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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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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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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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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