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苍蝇拍,正在东拍拍,西拍拍,但又小心翼翼的,似乎不敢大声。
在她的旁边,放着一条褪了色的黄色连衣裙。
她一边挥着苍蝇拍,时而又拿起一把扇子,给那连衣裙扇风,嘴里还轻声哼着。m.χIùmЬ.CǒM
我听不出来她哼的是什么,因为几乎不成调子,也没有歌词。
在我旁边的余秋月,却已是满面哀伤,悲恸欲哭。
来到余秋月家后,我们并没有进屋,而是在窗户外面,看到了这一幕。
“我想起来了,那条裙子,是我以前最喜欢的,是在外面买不到的,只有厂里才有……那是我妈妈,她一定以为我还活着……”
余秋月喃喃低语,她的声音当然不会被别人听到,只能在我的脑海里留下强烈的意念。
马叔坐在身后不远处的长椅上,浑然不顾那长椅早已破旧不堪,在那里咬着一根马迭尔冰棍。
那个时候,马迭尔冰棍也才两块钱一根,满大街都有卖的,当然真的假的都有。
余秋月哭的呜呜咽咽,落日的余辉穿过她的身体,映在那条长椅上,马叔的身影就被拉的很长。
我带着余秋月回到长椅上,她还在哭,悲悲戚戚的。
“你买冰棍,就不能给我带一根么?”
我看着马叔问道。
他冲我一笑,从屁股后头又拿出一根递给我。
“我这不是怕化了,在后面藏一会么。”
我瞅瞅他藏那个地方,瞬间就不想吃了。
马叔没理我,问余秋月:“怎么样,现在也看见你妈妈了,也想起来自己是谁家的了,心愿也完成了,该走了吧?”
余秋月悲悲戚戚地说:“师傅,我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谢谢你们帮助我,但是我妈妈的眼睛坏了,我想,能不能帮帮她……”
马叔二话没说,直接摇头:“帮不了,砸锅卖铁我也帮不了,除非你帮我找到哪个土财主在地下埋的一箱金条,否则免谈。”
我也叹口气说:“真帮不了,治眼睛要很多很多钱,但是我们俩现在就是混口饭吃,你要是真想帮你妈妈治病,还是找找别人吧。”
余秋月哭的更伤心了,开始给我们讲述她过去的故事。
她给我们讲述以前在厂里上班的趣事,她说那里待遇很好,工资很高,福利也多。
她给我们讲她活着的时候,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她最喜欢厂里做出来的花裙子,最喜欢用万紫千红牌子的雪花膏。
那时候她留着两条长辫子,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
到家后,妈妈就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她和爸妈还有哥哥,过着简单又幸福的生活。
我悄悄咬了一口马迭尔冰棍,在嘴里咀嚼。
这冰棍好像是真的,甜丝丝,凉丝丝的。
余秋月的故事也像这冰棍一样,听起来又甜,又凉。
因为她最后告诉我们,其实她本不该死的。
当年出事的那天晚上,是另一个厂里的姑娘和她换了班,她才会去值夜班,才会遭遇不幸。
本来,她和哥哥是分开上夜班的,这样就会有人在家陪爸妈。
可那天晚上,她和哥哥都在爆炸中丧生。
否则的话,爸爸不会早早去世,妈妈也不会一个人独孤终老,更不会精神失常。
说着说着,余秋月的声音渐渐变了语调,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丝恨意。
“我本来不该死的,如果不是那个人跟我换班,我明明不会死的……”
只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脸色就变得乌青乌青的,本来娟秀的脸庞也变得狰狞可怕。
马叔反应太快了,直接就把冰棍扔了,迅速起身掐诀。
“六丁六甲,四灵天灯,五行三界,八卦封魂,敕令!”
他直接一手指头就怼了过去,但却似乎对余秋月没什么影响,只见她哀嚎一声,化作一道黑气,奔着远处去了。
马叔要追,但已经追不上了。
他急的直跺脚:“糟了糟了,我就说闲着没事帮一个鬼干啥,这回变成怨灵了吧!”
这变故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没心思吃冰棍了,急忙说道:“连你的封鬼咒都没封住,这回可能是真惹麻烦了。”
马叔看看我:“麻烦是你找回来的,你说咋办?”
我想了想:“她刚才是说到和别人换班,自己才会死,现在她肯定是去报仇了,咱们得赶紧找到当年跟她换班那个人。”
马叔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小脑袋瓜还挺聪明的,那你赶紧去找当年跟她换班的人吧。”
我瞪大眼睛:“我上哪知道当年是谁跟她换班啊?”
马叔照我脑门子来了一下子:“刚夸你聪明,不知道,去问她妈啊,这么大的事,老太太肯定记得。”
我摇摇头:“不行,这件事不能让老太太知道……对了,有一个人应该知道。”
我忽然想起了杨警官,他对余秋月家的事情了如指掌,肯定知道当年换班的人是谁。
于是我立刻开上车,跑到派出所,把杨警官拽了出来。
他一听这个情况,也是顿时傻眼了。
不知为什么,杨警官犹豫了起来,看他的神情,分明是知道当年的事,但却似乎有什么苦衷。
我对他说,如果余秋月找到当年换班的人,那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因为余秋月现在已经恢复记忆,变成了怨灵,她本就死的冤屈,又死的惨烈无比,那怨气不是一般的强。
马叔也说,这种强度的怨灵,一旦发起狂来,那可是沾着死碰着亡,谁在大街上无意中撞到,都得回家吐几天,高烧不起!
所以,余秋月要是找到那个人,非得出人命不可。
杨警官定了定神,才对我们说:“你们别急,这件事估计天底下也只有我能帮忙了,现在我就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但你们去了之后,一定要听我的,否则出了事,我也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说罢,我们便上了车,按照杨警官的话,来到了一个地方。
此时天已黑了,我们下车一看,正是上午我来过的那个地方。
那两栋安抚楼。
楼体被刷成了明黄色,在黑暗中显眼又破败。
杨警官深吸口气,便带着我们一起,进入这传说中诡异莫测的鬼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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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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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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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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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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