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窗户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
先是有人吆喝马车停下,而后是一连串脚步声。m.χIùmЬ.CǒM
这些脚步声消失后不久,又出现在走廊内,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张冲面对房门而坐,他等的鱼儿来咬钩了。
“砰!”
房门被人推开,数名被雨水打湿的男子出现在张冲面前。
居中而立的男子,身穿白衣孝袍,五官精致,棱角分明,体型瘦高,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张冲抬眼望去,男子突然收回迈出的脚步。
“这废物什么眼神?”
“他怎么不害怕,反而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薛奎!”张冲喊出男子的名字。
“我家少爷,也是你这废物能直呼其名的?”
不等主子开口,薛家打手抢先一脚将张冲踹翻在地。
以张冲被踹飞的距离,以及翻滚的速度来看,这打手一定是练家子。
“就这点力气?”
张冲斜靠在墙根,先瞥一眼完好无损的轮椅。
再一眼,才是门口。
“你娘最近没开张吗?”
“吃不上饱饭了?没力气了?”
薛家打手彻底被激怒,他不管不顾冲入室内。
“老子看你是找死,非一拳打爆你的头不可。”
“住手!”薛奎大声呵斥打手,随即进入房间。
“不能在这里动手,七公主性情易变,不知她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万一被她撞见,我们很难脱身。”
“是,少爷!”打手很是听话的点头。
薛奎继续向前,停在张冲对面,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张大废物,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我不知道。”
张冲的回话坚决,不询问,不狡辩,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他越是这般,薛奎越是有理由相信,张三娘把一切都告诉了张冲。
薛奎嘴角一阵冷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
“换个环境好些的地方,兴许你就能想起什么来。”
说罢,薛奎招呼手下。
“把人带走。”
数名打手立刻行动,抓着张冲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
“等等。”张冲喊过一声,继续道:
“把我放下来,我要取个东西。”
架起张冲的打手,不置可否的望向薛奎。
后者摆摆手,示意无妨。
张冲落地,缓慢向轮椅爬去。
他熟练的坐上轮椅,双手推动车轮,向薛奎等人滑去。
“我自己能走。”
他这份自强不息的倔强,换来的只有几声嘲笑与冷哼。
“都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装?”
“连名字都从张家族谱抹了去,还逞什么能?”
“简直可笑至极。”
薛奎饶有兴致的绕着轮椅转圈。
“有趣,有趣,手艺虽然糙了些,贵在有这份心思。”
“是吧,我大侄子也觉得很有趣。”张冲坐在轮椅上,很享受的拍打扶手。
薛奎显然没料到,自己被一个废物占了便宜,先是一惊,随后释然。
“张大废物,你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臭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
张冲表现出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样子。
“老子嘴巴本来甜得很。”
“往地上吐一口,都能招来蜜蜂和蝴蝶。”
“这不是前些时日,生了点小病。”
“我娘非要我喝什么神医的汤药。”
“病情不见好转,嘴巴还变臭了。”
“后来我才知道,什么狗屁神医,一家子都是坑蒙拐骗的败类。”
“说来也巧,那狗屁神医,还和你一个姓呢!”
“五百年前,你俩还是一家人呢!”
张冲像模像样的讲述,气的薛奎牙根直痒痒。
五百年前是一家?
这废物,是在暗示我是野种吗?
你给老子等着,有你哭着求饶的时候。
“张大废物,看来本少爷还要治一治你这嘴臭的毛病。”
“随便你!”
“哈哈哈!硬气!”
“老子哪里都比你硬气,特别是这里。”
说话间,张冲双手拍了拍小腹偏下的位置。
这种流氓行径,惹得几名打手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
薛奎表现的很激动,大声质问每个人。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就怪张冲无意间,戳中了薛奎最要命的痛处。
薛奎小时候,因意外伤到了小弟弟,导致他成年后,不举了。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知道。
还有一名死了三年的薛府丫鬟知道这事。
“你很硬气是吧?”
“很好!很好!”
薛奎说了两声很好,大步流星的将轮椅推出房间。
眼看就要撞向走廊护栏,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碰!!”
轮椅撞碎在护栏上,张冲腾空而起,砰的一声落在空无一人的客栈大堂。
薛奎单手撑住护栏,翻身跃下,对尚未完全清醒的张冲,就是一脚重击。
“很硬气是吧?”
这势大力沉的一脚,阴险的踢中张冲裆部。
张冲额头冷汗直流,整个人贴着地面倒飞出去。
“还好老子及时刺激肾上腺素,不然非被这脚踢废了不可。”
“奶奶的!”
“反应这么强烈!”
“这是被我说中难言之隐了?”
“砰!!”
薛奎又是一脚,直接将张冲踢到了室外。
室外的雨小了些,淅淅沥沥的。
地面泥泞不堪,没几下张冲就滚成了泥人。
薛奎火气未消,冲出去抓起张冲的衣领,就往路边的马车上拖。
“我带你去个很有趣的地方。”
张冲任凭他将自己带上马车,嘴上也不再多说什么。
“怎么了?嘴巴不是很硬吗?怎么不说话了?”
薛奎将他扔上马车,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现在知道害怕了?”
“晚了!”
“来两个人,上车看着点这废物。”
话音一落,两名自告奋勇的打手,先后跳上马车。
薛奎放下帘幕,坐到车夫的位置。
“我们走!”
马车启动,冒雨向城外驶去。
车厢内,两名腿脚快的打手,相视一眼,憋不住笑意。
多亏了自己腿脚快,要不然就要淋一路的雨。
广陵城的废物在马车上,突然安静下来,车厢内的打手好奇问道:
“张大废物,你刚刚不是很硬气吗?”
“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知道怕了?”
张冲的沉默,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目的达到了。
以七公主的性格,一定会重返客栈。
薛奎能想到这点,所以不让打手在客栈动手。
张冲同样能想到,所以必须在被带走之前,留下点什么。
让七公主相信,自己是被人强行带走的,而非提桶跑路。
对于一名腿脚不方便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一副撒架的轮椅,更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呢?
张冲清楚,自己是鱼饵,不是渔夫。
能将大鱼拖出水面的,目前只有七公主。
希望她,能读懂我留下的信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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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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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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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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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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