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右之还是有些顾虑,抛开身份不谈,一个孕妇……
元娘看出了她的顾虑,微微一笑,道:“妾身从前在绣坊时一整日都坐在绣架前是常事,闵大人不必为了妾身考虑就将那一众女孩儿放在学堂呀!”
确实,第一批女学生已经招到,目前只能叫豆蔻去教她们一些简单的缝补技术,但要再深入一点,豆蔻也是不行的。
闵右之正想着要不要上京城摇人,但尽管从京城摇人,也需要一段时间,而豆蔻的这一点简单的缝补技术,是糊弄不了在场的女学生多久的。
元娘的毛遂自荐无疑是给闵右之雪中送炭,但倘若元娘不是渭王的女人,或者元娘没有怀孕,闵右之都不会这样顾虑。
接下来,元娘拿出来的一幅作品,使闵右之再次狠狠的动摇。
那是一幅漂亮的小屏风,上绣着一只小虎在山林里打滚,小虎的鼻尖上轻盈的停着一只漂亮的蝶。
整幅绣品栩栩如生,那灵动的小虎和蝴蝶仿若活过来了一般,看得闵右之目不转睛。
元娘道:“这是妾身有孕之后在后院无聊时绣的,闵大人看看,可堪做个绣工先生?”
那可太适合了!
但……闵右之的眉头还是一皱,这是渭王送到她这里来养胎的女人啊……
元娘看着闵右之的表情,哪里能不知道闵右之在想些什么,她继续道:“妾身原本是绣坊里一个绣娘,专为渭王殿下做衣裳的,许是运气好些,这张脸入了渭王殿下的眼,很快,妾身就被收入渭王殿下后院,初时殿下对妾还有些新鲜,妾也过了几天好日子。”
“但好景不长,很快,殿下就忙于公务,将我抛开手去,我生于绣坊,长于绣坊,除了一身的绣技之外,旁的什么也不懂,后院的女人们开始孤立我,排挤我,夏日的冰,冬日的碳,我争不过,抢不赢,只能任由自己这边缺斤少两,贴身丫鬟为了保证我的用度,很快就死于一场风寒,若不是我怀上这一胎,恐怕早就步我那丫鬟的后尘了。”
“来到这里以后,您开设的学堂让我看到了不同的活法,原来女子也可通过在工坊做工得到家人的尊重和善待,原来十七八岁的姑娘也可以不嫁人却也过得不错,还有女子也可以进入学堂学习读书认字,这一切,都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我也想……试一试过这样的日子,哪怕只有一段时间,闵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护好肚中的胎儿,不让您为难的。”
说到后面,元娘已经不再自称妾身,而是称“我”,情绪也有些激动。
闵右之深深的看向元娘,她第一次发现,元娘还十分年轻,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但面上却透露着不符合自己年纪的沧桑与忧郁。
在这样的情绪下,她肚中的孩子也不大安全吧……
“好,但每日只许您上半堂课,回来后要好好休息,每日都要请平安脉,若是有学生不听话,您必须来找我,不得动气。”
她是为了元娘的心理安全,绝对不是被她的话所折服,也是不是被她的作品所惊艳,对!就是这样!
闵右之最终还是聘用了元娘作为司空书院的第一个绣工先生。
不过在聘用元娘的同时,她还是去信给了仪景的麦穗,让她寻摸一下这方面的人才送来丹噶尔,元娘毕竟在孕中,等到了孕后期,就不好再操劳了,她得有备用力量来保证女学生们的课程不断档。
信的末尾,她再次问麦穗,有没有兴趣在这里开一家“有所依”。
麦穗很快回信,曰绣娘她已经寻摸好了,也许绣工不如元娘,但教女学生已经完全够用了,至于“有所依”,她已经随绣娘一起出发前往丹噶尔了。
闵右之接到回信,高高兴兴的开始腾屋子给麦穗打扫布置,倒惹得豆蔻也跟着忙前忙后。
等到五月初,地里的第一批土豆植株已经成长得有模有样的时候,来自仪景的闵家马车顺着闵右之刚刚开始修建的新路走了过来。
闵右之早早下衙,围着麦穗绕了一圈,拉着她问徐氏和家中几个娘子如何,麦穗抿着嘴直笑:“我常年在外奔忙,您问我呀,可问不着。”
闵右之一头雾水:“怎的问不着了?”
麦穗转身让开马车上的一人:“问她呀!问她问得着!”
闵右之转脸去看,却是一把拉住来人,又惊又喜:“三姐姐!”
三娘子伸手虚点了下她的鼻尖:“你一来这里上任,就没回过家,爹娘姐姐怕你吃不好睡不好,特派我这个使者来瞧瞧!”
说着真就围着闵右之转了一圈,见她现在虽然身穿粗布衣裳,但面色还算红润,身子也壮实不少,一点没有大病初愈的模样,显然是养回来了,满意的点点头:“倒是像点样子了,若似之前弱柳扶风那般,姐姐可要骂你了。”
嘴上说骂,语气却是宠溺,闵右之嘿嘿一笑,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拿三娘子开涮:“三姐姐恐怕不单是做特使来看我的吧?我怀牧师兄现在在工坊呢!小弟带你去瞧瞧去?”m.χIùmЬ.CǒM
果然此话一出,三娘子哪里还有方才那大方的模样,面上飞起两团红云,嗔怒道:“就你耍贫嘴!”
闵右之大笑着拉起三娘子:“走呀走呀!正好,三姐姐还没见过怀牧师兄做事的模样吧!咱们偷偷去瞧,给他个惊喜!”
三娘子嘴上虽说闵右之贫,但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跟着走了,这一次徐氏同意她来,也有一方面这个原因,毕竟两人定亲这么久,却是还没能好好见上一面。
闵右之拉着三娘子三步两步就拐到了吴正工作的工坊里,吴正这会儿正研究着毛线工坊里的纺架改良,低着头在测量尺寸,脸上都被墨线上的墨水划得像个花猫。
闵右之在外叫道:“吴员外郎,现在可忙?”
吴正头也没抬:“怀谷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有没有空到外头散散步。”闵右之狡黠道。
“和你?又去地里研究什么农具?”吴正将墨线收起,站起身来。
闵右之将身后的三娘子一让出来,摇摇头:“非也非也,咱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散的,自然是和这位美娇娘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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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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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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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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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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