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秦艽此刻没有一点信心,此番作战,比起江南那次不知道难了多少。
他不怕敌人强悍,却怕身后无人可信,萧时竟然连他也不信,这是他最没想到的。
徐家之所以和皇室走得近,不是徐老当初官做得大,而是徐家是自大宋开国皇帝以来就追随的大族,徐老扶持他萧家第一任皇帝上位,辅佐先帝十几年,一直到徐家老大锋芒毕露,怕萧家起疑,徐老便辞官回家,徐家一门,一直到他徐秦艽,不是对大宋,而是对萧家,忠心耿耿!
徐家不做谁的谋臣,只做纯臣,代代相传,到他徐秦艽,只是因为和曾经的准渭王党,闵右之等人走得近了点,便被排斥在外,是点了个副将,可这副将却是连最基本的消息都接触不到,就连此番带兵多少,他都是从百姓口中听说。
萧时不看形势,只一昧信任自己提上来的新人,徐秦艽心底凉凉的,他不傻,而且因为自己的心意的原因,十分关注闵右之,所以他一早就知道闵右之和顾怀行频繁传的信代表了什么,当然,他知道,这也是他们两个没有刻意瞒着自己的原因,这是他们的一个试探,但他一直没有咬钩,只作不知。
因为这个认知让他太痛苦了,心仪的人,曾经尊重的师兄,不管是对哪一个下手,他都做不到,一想到若是有朝一日顾怀行兵临城下,他会是第一个提起刀剑与他对抗的人,徐秦艽就感觉窒息,这太痛了。
所以他一直刻意避开这样的消息,假装无事发生,只是免不了会旁敲侧击的劝闵右之要考虑考虑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不要去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此刻,徐秦艽的心脏前所未有的动摇起来,这样的朝堂,这样的天下,这样的君主,真的值得他忠心吗?
不过他只犹豫了一瞬,就狠狠的摇了摇头,徐家满门从徐老爷子开始,就都忠于萧家,忠于坐在皇位上的那个萧氏子,这个想法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也许你会说渭王也是萧家人,但作为纯臣,他们只忠于当今皇帝,换句话说,萧时是先皇亲自扶上位的,那么也就是徐家认定的君主,别人,不行。
徐老夫人亲自出门来送徐秦艽,这个孙子,从小就想习武行走江湖做个侠士,他们怕他磕着碰着,一直宠着惯着,谁知道最后他还是走上了习武的道路,在江南之时她担忧得成日睡不着较,但一轮又一轮徐秦艽打了胜仗的消息传来,她又忍不住为自己的孙儿骄傲,瞧,她的孙儿,做什么都可以做出一番名堂!xǐυmь.℃òm
好不容易徐秦艽回来,她这才安稳了些,徐老爷子要罚他,她赶紧拦住,小孙儿是为国争光,为什么要罚?
可没等她高兴多久,徐秦艽竟然又要领兵打仗,她站在马下,仰头看着自己的小孙儿,刚抱到她手上的时候才那么小一点,一晃十六年过去,婴孩已经长成偏偏少年郎,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目光坚毅的看着她。
徐老太太将手上的柳条亲自递过去,张了张嘴,白发苍苍的老人,话刚一出口就哽咽起来:“好艽芁,平安回来看奶奶……”
话没说完,就被徐老爷子堵了回去:“好端端的!哭什么哭!没得晦气!”
说完见徐老夫人只是抽泣了一声,并不像往常一样朝着他伸手,又心软的将老妻搂住:“这小子已经那么大了,早该自己锻炼锻炼了,你也别总想着把他拴在身边。”
先前罚徐秦艽,是因为这小子一声不吭就拐带着姜焕跑去江南,但既然他有信军作战的能力,欧阳钦明也和徐老爷子谈过,现在已经是支持他出征的状态了。
马鹿那边看着徐秦艽这里的场景,鼻子里冷哼一声,富贵子弟,只知缩在长辈怀里撒娇,真是不堪大用!
他不耐烦的调了调马头,喊道:“出发!”
徐秦艽没有动,反身盯着他看,那眼神看得马鹿心里有些发虚,喝道:“你要违抗上官不成!”
徐秦艽冷冷的说道:“皇上还未送行,大将军难道要擅自出兵?”
马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轻蔑:“不过是个侍读学士,也值得本大将军等她?”
徐秦艽两手一摊:“她是侍读学士没错,但皇上特许她前来送行,她现在就是皇上钦点的特使,大将军尽可以试试看不喝这杯送行酒就出发。”
马鹿一下子懵了,在自家妹子被皇帝看中之前,他只是个会点拳脚的护卫,后来自家妹子被皇帝接进宫里,也给他安排了个职位在军中瞎混,他有点小聪明,又有个日益受宠的妹妹,这才被皇帝点为将军,却也没什么实权,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当下便有些心虚,却还是故作镇定的大喝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本将军!”
徐秦艽还是翻着三白眼:“末将以为将军不会连最基本的常识都还要末将提醒,现在这不是正在告诉将军嘛!”
马鹿还想再斥责几句,却见城内尘土飞扬,闵右之来了。
他一见闵右之,便大声喝问:“闵侍读好大的威风,竟然叫本将军白白在城外等了你大半个时辰!”
闵右之翻身下马来,抬眼看了看天色,不过将将辰时,距离算好的巳时出发,还有整整一个时辰,便两手一摊:“将军莫不是忘记了点兵?”
出战前,将军要提前两个时辰先将兵马集结,最后再点一遍,确认无误后等待皇帝安排的送行的官员前来敬过送行酒,这才出发,但马鹿哪里知道这么多,他也不愿意听身边人叨叨,这才闹了个乌龙。
叫闵右之这么一闹,徐秦艽不平的心绪平复了些许,马鹿着急忙慌的点兵去了,他就这么看着闵右之,闵右之知道他的心思,朝前一步,把手上的信件交到他手上:“走投无路之时打开看看。”
徐秦艽心里微微一震,伸手接过那封信件,张张嘴想说些什么,闵右之伸手打断了他:“不管京城发生什么,你要守好大宋的江山。”
说完,闵右之扬起一抹笑,看向徐秦艽身后那些心思不一的士兵,话语掷地有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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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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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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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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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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