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皮实在跳得厉害,她隐隐担忧着自己的二姐姐。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出发的头一天却下起了暴雨,闵右之担忧的看着漏水一般的屋檐,身后的姜焕道:“问过船老大了,这种天气要开船,风险很大。”
闵右之点点头,转而坐下将桌上的浓茶一饮而尽,手上拿起烟斗吸了一口,这才将心慌的感觉压下,这是她新沾上的“恶习”,在抄宁平的家时发现的一柄手掌大小的白玉烟斗,并不少烟叶,检查过后发现是普通烟叶,她便将其留下了。
后头焦虑的时刻多了起来,便拿出烟斗吸一吸,倒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吸烟。
现在就时常像个小老头似的随手带着这个白玉烟斗,好歹缓解了焦虑,头脑也清明了起来,外头的雨还在下,闵右之拿出纸笔,又补充了关于灾民取暖的问题,这一伏案,便又是一个多时辰,再抬头见雨势渐小,扬声喊道:“豆蔻!”
豆蔻就在屋外等着随时给她泡茶,一听见闵右之喊,立刻就推门进来:“小郎?”
闵右之道:“麦穗他们可有信儿?”
豆蔻道:“自她们一入华亭县,就没有消息了……”
闵右之点头:“我知道了,去告诉船老大,但凡有万分之一的把握也要出发,若是船队路上出事,他们的家人会得到一笔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的抚恤金!”
豆蔻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闵右之捏捏自己的眉心,看看外头的天色,尽管雨势已经弱了下去,但天空还是黑沉沉一片,迎着乌云,闵右之转身往王庆厢房的方向走去,和他交涉何时出发的事情。
一来天气越发恶劣,赈灾之事刻不容缓,二来她总觉得宁平一行人落网得太轻易,一个盘踞常州多年的地头蛇,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捉拿,只怕等宁平背后的势力反应过来,她就处于被动的局面了,所以她必须在上官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南下,让背后的势力追着她跑!
王庆虽然满脑子党位之争,但非常时刻,他却是懂得权衡利弊,当即同意闵右之的决定:“本官也是这样想的,南下赈灾,宜早不宜迟!”
豆蔻很快带来了船老大等人,闵右之看向他们,船老大带头跪在闵右之面前:“大人为民奔走,小人感激不尽!这些都是小人船队里敢和小人跑这一趟的,另有十人不愿意随行,小人已经做主放他们走了,现在剩下这些人,小的带过来给大人认认。”
闵右之明了,同一条船上不能有两条心,所以不想担这风险的早早放了也好,当下大手一挥:“豆蔻,你来给他们登记,安全归家的,本官重重有赏,若是有人无法归家,便将抚恤金发下!”
豆蔻屈膝应是,闵右之挥手:“咱们即刻出发!”
闵右之将豆蔻留在了常州,豆蔻虽不愿,但闵右之给姜焕下了死令,若是豆蔻有事,他也别想痛快!
豆蔻只得委委屈屈的留在了常州,闵右之上船的时候还被姜焕禁锢在手上不住的哭。
……
虽然大风大雨,但船老大既然敢跑这一趟,必然有所依仗,闵右之的报酬开的丰厚,剩下的船员也都是胆大气壮的,一路顺风快行,很快便行至华亭县外,雨却越发大了起来。
船老大硬着头皮又走了一截,实在没有了法子,跑来找闵右之,身上的蓑衣都被雨水浸透,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顺着蓑衣滴在甲板上形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河:“……雨越来越大了,不能再往前了,一则雨天看不清前路,二则风越来越大,没法子掌舵。”
闵右之虽然心焦,但也知道此刻要是再坚持往前便是死路一条!
只得下令就近找地方将船只固定歇息,离此处最近的一处码头就在华亭县外,闵右之当即决定先和华亭县知县交接,好歹到一个地方就先稳定一个地方的民心,总比无头苍蝇一般瞎等着好。
下船的时候是下午时分,但天上依旧是黑沉沉的,仿佛压在人的心头一般,华亭县的县令举着一把大伞站在码头,身上还披着蓑衣,雨水砸在伞上不住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水流顺着伞骨不断流淌下来。
雷声越发大了起来,闵右之也同样是蓑衣加雨伞,步履艰难的下了甲板,华亭知县吼道:“下官见过王大人!!!见过闵大人!!!”
不是他不礼貌,实在是风雨交织之下,不吼完全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饶是如此,闵右之也只隐约听见一句“……王……闵大人……”
只得扯着嗓子吼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
说完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随行护卫看好船只,便使劲撩了撩已经湿透的官袍艰难的跟在了华亭县令身后。
等到众人在县衙落脚,闵右之头上的蓑帽早就不知道被吹到了何处,华亭县令四十出头的模样,姓白,身材干瘦,下巴底下冒出了不少胡茬,刚刚上任华亭不久。ωωω.χΙυΜЬ.Cǒm
本以为是江南水乡,谁知却是飓风烈日,还摊上了个水灾,为着这些事情,已经愁得好几日没有睡好,现下闵右之等人的到来,简直就是给他打的一记强心剂。
他没有哭诉自己不易,而是将粮仓账本,自己是如何处理水灾一事,以及目前飓风的状况一一说来
“……灾民安置在城外的破庙里,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了,从两个时辰前开始刮风打雷,现在外面简直没法子出去,所幸城外安置灾民的破庙下官才加固过,县内百姓见着刮风,也都不敢出来,只得等飓风过后才能出去检查……”
闵右之查了账本,见粮仓里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对此,白县令苦笑一声:“下官上任之时仓里的粮食就已经不多了,水灾将将开始的时候,下官就开始施粥,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城里不少富户的义举了……”
王庆问道:“年年述职,华亭县的营收都是正数,按理说粮仓内的粮食撑到现在应该绰绰有余才是。”
他这一问,白县令当即跪下,遥指京城的方向:“微臣该死!今年一上任,微臣便发现这华亭县就是一本烂账,但屡屡上报州府,却犹如石沉大海,微臣贪生怕死,只好先将这笔烂账按下,谁知……”
一番话说的是声泪俱下,感人肺腑,闵右之和王庆对视了一眼……
看来苏州府也不干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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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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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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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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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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