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行摇摇头,笑道:“此去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好好保重,另外,也给剩下两个师弟带句话,叫他们勿与他人争锋,一切等我从番禺回来。”
闵右之定定的看着顾怀行,问道:“师兄要做什么?”
顾怀行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摇摇头:“我也不知。”
随后笑着看向闵右之,宽慰道:“你放心,师兄的命硬着呢,等我回来,咱们再去偷先生的蟹,等我到了,就给你传信。”
说完和闵右之摆摆手就走开了。
闵右之几乎是脑子一片空白的回到家中,新帝竟没有要渭王的命,也只是把顾怀行谪贬番禺,难道那几日两王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冲突?
可是外头的打杀声和翰林院提出去问话的同事又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太低了,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只能靠自己胡乱猜测。
但既然猜测不出,那就只好先回家瞧瞧家中的情况,也好好洗洗,几天没有沐浴,身上早就黏糊糊一片,胸前的裹胸布都被汗水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好几次,难受的紧。
至于那封原本要上交的折子,也得暂时按下,鲁王的性情她虽没有认真分析过,但根据几次见面来看,自己的折子送上去也得不到实施,干脆先按住,时机成熟了再一击争功!
若鲁王是个明君,那她自然追随,可若鲁王不是,那就只有握紧手里的势力,为自己和家族争得一席之位。
要往上爬,要拼命往上爬!
闵右之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睡着的前一秒这样想着。
虽然鲁王已经称帝,但登基大典还要准备,也要钦天监看好日子才能举行,所以一直到五月初五前,鲁王还是住在潜邸——即鲁王府,他称帝以后这个地方就叫做潜邸了。
五月初三,鲁王将闵右之等人叫到潜邸,问道:“还记得咱们之前见过一面,那会儿咱们还有些旧怨呢,现在物是人非了呀!”
吴正望望闵右之,闵右之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鲁王的下文,而鲁王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朕记得那日,你们说只做这天下百姓的臣子,可当真?”
闵右之带头跪下:“微臣愿效忠皇上!”xǐυmь.℃òm
剩下几人见闵右之表了态,自然毫不犹豫,一番忠心表下来,鲁王满意的笑了:“很好,先帝没有看错你们,朕也没有看错你们,回去吧!”
几人告退走出潜邸,江止懵懵懂懂:“皇上这是?”
闵右之淡淡道:“等着吧,咱们要升官了。”
吴正看看江止,又看看闵右之,最终道:“怀秉早些谋求外放吧,咱们找徐家帮帮忙?”
闵右之回道:“不必徐家,我的面子就够了。”
皇帝,要重用我了。
江止依旧有些愣愣的,但有一点他看懂了,以自己的脑子,在书院混混可以,到京城学子间混混也勉强够用,但接下来的官场,他的脑子就不再适合了,眼前的师兄弟,是为他好,他不能不承这个情,当下对闵右之躬身施以大礼:“多谢师弟。”
闵右之没说话,她心里堵得慌,但江止可以看懂这点,总算让她顺畅了一些:“师兄何必如此,只是往后咱们师兄弟,就要四散开来了。”
“是啊,顾师兄走时,咱们都没能去送他,如今怀秉又要走了,原来进入官场,第一件要面对的事儿,是离别。”吴正感慨道。
“嗨,别说那么多了,走!喝酒去!”
闵右之觉得气氛再这样下去她就压抑不住了,再加上她现在确实想喝点酒,浇浇愁。
一行三人重整旗鼓,高高兴兴的往白玉楼去。
明日事来明日愁,管他什么呢,今天先喝了再说!
闵右之大手一挥,叫来三坛子秋叶白,埋着头先喝了一大口,道:“还记得上次在书院喝酒,你们都不让我喝来着。”
“那时候你年纪小,又是在书院,用不着应酬,哪能叫你喝酒呀!”江止也灌了一大口酒,回答道。
“后来不是罚跪了?”吴正道。
“此生能得你们几位师兄,乃右之之幸也!”闵右之的眼睛有些朦胧,酒喝得有点急,她也有些迷糊。
“哈哈哈,能得你这个小师弟,也是吾等之幸!”
吴正端起酒碗:“喝!”
几个少年的酒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酒过三巡,闵右之红着脸,语序不清:“两位师兄,当今……不是明君。”
“怀谷慎言!”是江止迅速将闵右之的嘴捂住。
吴正却道:“我一直相信顾师兄的眼光,但胜负已分,咱们不过微末小官,能做什么?”
“哈哈哈!”闵右之哈哈大笑,道:“很快……我就不是了,怀牧兄,你也很快就不是微末小官了!”
而这些,是用我们的卑躬屈膝,奴颜媚主换来的!
鲁王萧时多疑,尽管周淮表过态,他们只做百姓的臣子,但对于萧时来说,不是忠于他,就可能反叛他,所以就有了今日的会面。
当日在先帝面前的还有徐秦艽和胡清,何以萧时没有一并叫过来问话,因为他们一个代表徐家,一个代表胡家,而这两家百年大族,最会审时度势,不会让自家的后代分不清主位上的是谁。
只有他们三个,作为顾怀行同门师弟的三人,是不确定因素,同时却也是先帝指定的“能臣”
所以萧时要“收服”他们。
什么百姓的臣子,他才是皇帝,天下是皇帝的天下,百姓是皇帝的百姓,自然,臣子也必须是皇帝臣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们如果不是皇帝的臣子,那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先帝钦点的能臣又如何?先帝爱百姓,他萧时可不一样,他只要百姓爱戴他!
闵右之看明白这一点,带头表了忠心,吴正不得不表这个忠心,只有江止,懵懵懂懂,所以他们要让江止离开京城,离开权力中心,避免杀生之祸!
而他们接下来的生活,也将结束宁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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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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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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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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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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