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郎心里咯噔一声,忙问道:“怀古这话从何说起?”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分明年纪不大,身量也才堪堪到他肩膀,但他面对闵右之的时候,总会莫名的有些紧张,现在闵右之似笑非笑的模样叫他感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心里也慌张了起来。m.χIùmЬ.CǒM
闵右之接着道:“前日和我顾师兄一起说话,说起琼林宴那日,皇上要为顾师兄牵个红线,顾师兄拒了,回来同我说,他一贫如洗,怎敢高攀贵女,故有感而发,我姐姐从小在家中娇养,没见过许多市面,只怕在外交往时有些礼仪不好,丢了伯爵府的脸。”
闵右之面上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周六郎见她这个表情,心脏狠狠的抖了一下,扪心自问,闵卉卉尽管出自商户,但进退礼仪却是不差,待人接物也一向给人以春风拂面之感,要挑闵卉卉的毛病,只怕只有无子这一条,可说她礼仪不好,只怕说这话的人要瞎了眼。
周六郎连忙问道:“可是有谁在怀古耳边说了些什么?”
闵右之摇头:“只是瞧见好些嫂嫂们都上门去拜访姐姐,还以为是姐姐礼仪不好,所以嫂嫂们一个一个去想要潜移默化的教我姐姐呢。”
周六郎这下子明白了,只怕是那些嫂嫂们又过去打秋风了,自家娘子才刚从仪景回来,舟车劳顿的,这些人要看望也该再缓两天,或者结伴而去,一个一个的去,闵卉卉每天都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不累才怪。
他当下保证道:“你姐姐才回家,多有劳累,很该好好休息一番才是,我回去就先叫她闭门谢客。”
闵右之笑得真诚了些许:“小弟原不是这个意思,但姐夫这样为姐姐着想,实在叫小弟动容。”
周六郎呵呵笑了两声,闵右之也见好就收:“说来有意思,姐姐在家中住的那两日,父亲的两个姨娘总过来问姐姐要住到什么时候去,这也奇了,我姐姐回自己的娘家,干两个姨娘什么事儿?
后头母亲就把两个姨娘叫过来狠狠敲打了一番,后头我二姐三姐听说了她们姨娘跑来问这事儿,回去同姨娘说了,家中兄弟姐妹之间原是同一条血脉,别说大姐姐不过回来住一段时间,就算大姐姐一辈子呆在闵家,也没有姨娘说话的地方,你说呢姐夫?”
周六郎觉得自己一辈子脑子都用在和闵右之说话了,这下子他又听明白了,闵右之在说他姨娘插手他房里的事情插手得太多了,正要回答,却听闵右之又道:“要说一个家里没有秘密呢,我父亲后来也听说了这事儿,生气得不行,好几日不曾去看那两个姨娘,又放话,幸好我们姐弟皆在我母亲手下长大,否则长与姨娘之手,只怕眼界不高不说,更要闹得家宅不宁。”
周六郎这下子彻底将闵右之的话听了进去,并惊起了一身冷汗,怪不得自家姨娘给闵卉卉下药的事情过后父亲就不大往姨娘那边去了,原本姨娘在父亲那里是很有一番体面的,尽管年纪大了,但父亲还是经常去姨娘那里谈谈心,但自打姨娘给闵卉卉下药的事情爆出,父亲就逐渐疏远了姨娘,后头闵卉卉在娘家养病之时,父亲还寻了个由头将姨娘禁足。
一开始他以为是闵家逐渐站了起来,父亲要做出点事情拉拢拉拢闵家,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才对,分明是父亲觉得姨娘手伸得太长了,不再本分了。
他惊起一身冷汗,姨娘还叫他去求父亲把她放出来,幸好他还没有去,否则父亲会不会觉得自己长于姨娘之手,眼界不高?
闵右之这会子露出一个渣男的笑容:“要小弟说啊,姨娘嘛,不过是个玩意儿,高兴的时候逗弄逗弄,就像养个小猫小狗,这不高兴了,不也就甩到一边了?真要听了小猫小狗的话儿,这男人也没法子成大事不是?”
周六郎听了这话,连连应是,闵右之看了看天色,道:“好了姐夫,时候也不早了,再晚只怕要赶不上客栈,小弟这就先走了。”
周六郎呼出一口气,忙道:“那怀古一路顺风,替姐夫向岳父岳母问个好。”
闵右之上马就走,周六郎这边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偏院住着一个从小陪伴他的姨娘听说他送走了舅子回来,连忙打扮一番往他的院子里去,先前大房家里的舅子在家,她们都被勒令不许往周六郎跟前凑,给她憋坏了,这会子一听说舅子走了,那里耐得住。
幺幺绕绕的就到了周六郎的院子里,正撞见周六郎要去后头寻闵卉卉,当下小嘴一撅:“六郎怎么也不陪陪奴家,要奴家说啊,那闵家也不见得能帮衬六郎什么,怎么还要这样将就大娘子。”
周六郎一想到闵右之临走前说的姨娘不过是个玩意儿那番话,再看眼前这个幺幺绕绕的女人,当胸就给了她一脚:“你也知道她是大娘子,爷们和大娘子的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姨娘来指手画脚?快滚!”
那姨娘冷不丁被踹了一脚,一下子扑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六郎,只看见周六郎一个大步离去的背影,一下子悲从中来,呕了一声,哭了出来,还是她带来的丫头先反应过来,赶紧搀扶自家姨娘回去。
却说这边周六郎到了闵卉卉院子里,正巧看见自家三哥院子里的小厮在闵卉卉的嫁妆库房里搬一个屏风,上前去问,那小厮道:“我们三爷后日要宴请几个朋友,想着五奶奶这里这扇屏风好看,故而过来借用一下子。”周六郎忍着一口气送走这几个小厮,见到闵卉卉的时候她正拿着算盘在对账本,想说两句,却见闵卉卉清清冷冷的一抬眼看着他:“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一下子什么话都堵在喉头,回头没好气的冲檀香道:“怎么伺候的你奶奶,才回来怎么叫她这么劳累,打明日起闭门谢客,就说我说的,你奶奶舟车劳顿,又操劳这几天,身子不太好,要养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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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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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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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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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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