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右之点点头,这也是在意料之中,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想赶在过年前将这事儿解决,好生过个年。
闵老爷要见清伶儿她之前就已经猜到,原本想早些找到琯琯,将那两个孩子的去向拿出章程,但自打琯琯逃走,只听到过一次她的消息,后面就再没音讯传来,眼看着时间过去,那两个孩子也已经由自己取了乳名,此刻就算是琯琯要来要回她的孩子,闵右之也不太愿意。
所以清伶儿闵老爷可以见,但有些话,要和清伶儿说明白。
“将清伶儿先带过来,我同他说说。”
麦冬亲去将清伶儿带过来,闵右之坐在主位上,清伶儿很快就过来了,这段日子看来是心态平和了,胖了不少,见着闵右之立马就跪了下去:“小公子找奴什么事?”
闵右之把玩着自己面前的项圈,低声道:“我记得从前我说你戏唱得好,送过你一个项圈,可喜欢?”
清伶儿惊了一下,他记得那个项圈,闵右之送他以后他所在的戏班子很久没有接到生意,就算偶有找自家班子的,也点名不要他去,他很快就被老班主赶出戏班子,后来一直都是坐吃山空,但好在还有琯琯时不时给他一些银钱,就连后头给柳叶儿治病的三千两,也是着落在了琯琯身上,但那个项圈,确确实实的让他失去了在仪景继续以老本行谋生的能力,原本就想着柳叶儿的嗓子彻底好了以后带着柳叶儿离开仪景,到别处去继续唱戏,谁知又出了闵老爷这事,闵家将他看管得死死的,就连想给柳叶儿传个消息也做不到,他明面上看起来还算冷静,可实际上心里早焦躁极了,现在闵右之再次提起这个项圈,什么意思?
威胁?闵右之的目的是什么?
清伶儿慌了,但总归闵家养了他这段时间,好歹让他看明白了一点,即闵家不会让他死,想到这里,他再次放松下来,问闵右之:“小公子想让我做什么?”
闵右之右手仍然放在项圈上摩擦,望了清伶儿一眼:“年后我就要回到书院念书,再不想管家中的琐事,琯娘子一直也找不到,我也不想再费精力,将你关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是要放过你,小爷实在不爽。”说着她将项圈放下,声音就好像从天边飘到清伶儿耳边:“何况你还伤了小爷的父亲,所以……我要你往后再也不能唱戏,你可有意见?”
闵右之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雷响在清伶儿耳边。
往后再也不能唱戏?
自己从小学的技能,唯一谋生的技能,往后再也不能使用?
可以接受吗?
可以拒绝吗?
答案是不能,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站了两个粗壮的家丁。
清伶儿磕起了头:“小少爷,换一个吧!不能唱戏我会死的小少爷!”
闵右之没有理会他,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你没得选择,当然,我这里会有解药,我相信,只有不能开口说话,才是最保险的。”
解药?清伶儿抬起泪眼看向闵右之,后者已经站了起来,看样子随时预备要走:“琯娘子的那两个孩子,我很喜欢,无故毁了你的下半生,我也不积德,只是待会子我父亲找你,你应该知道你要怎么说吧,当然,我很快就会去赶考,待我高中后全家搬到京城,自会给你解药,现在么……”xiumb.com
清伶儿愣怔了,闵家要养自己和琯琯所生的两个孩子?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闵右之说的解药,是真是假?自己被毒哑以后又要拿什么作为生存的筹码?
“当然,我以一己之私毁掉你赚银子的能力,我也会给你一些补偿,你自己考虑,是以此为代价离开闵家,还是在我家长久作客,当然,我闵家要养一个人还是养得起的。”
说完闵右之没有停留,转身就走开了。
清伶儿跪坐在地上,后面站着两个粗壮的汉子,正厅里没有点火盆,丫鬟们进进出出,没有一个人理他。
在闵家做一辈子客人是什么意思?闵家养他一辈子?还是养他一阵子,然后让他得病暴毙?
他不敢想象,这看似是两个选择,但实际上,他只有选择第一个,才能有一线生机,他缓缓站起身来,对自己身后的汉子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带我去见闵老爷吧,我知道什么该说。”
这消息很快传到闵右之的院子里,她正在书房盘账,听完没有抬头,有点肉的小手依旧拨弄着算盘。
很快第二道消息传来,说清伶儿已经从闵老爷的院子里出来,药由麦冬亲自灌进清伶儿嘴里,清伶儿步行回到了他为柳叶儿赁的小院子里,小院空空,清伶儿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啊啊生奔了出来,似乎是去原先的戏班子找柳叶儿。
他不会找到了,柳叶儿已经和老班主离开了仪景。
闵右之的手细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继续拨弄算盘,提笔记下自己算出来的数字,手上一抖,一个墨点突兀的出现在账本上,闵右之看着那个账本,将手里的毛笔一搁,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回身靠在了椅子上。
清伶儿今年多大?十八?十九?二十?
他私生活混乱,但似乎真的挺会唱戏的,他是从几岁开始学的唱戏,五岁?六岁?或者更早?
自己这样做对吗?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为了那两个孩子身世的秘密不被泄露,所以就剥夺了一个年轻人在社会上独立生存的能力,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尽管清伶儿私生活混乱,但最起码除了渣之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原本她可以报官将他流放,可是她觉得那样不解气,将他一直守护的小师妹治好,柳叶儿治好以后一定会离开他,她算到了,所以将清伶儿控制在自家不让他知道这件事,一直到柳叶儿跑远了,她才把清伶儿放走。
还给清伶儿下了哑药,就是为了让他不好过,现在清伶儿真的不好过了,可她却没觉得有多畅快,反而心里有些憋闷,她终于也成为了以钱财,以自己微弱的权势和关系压人的人了吗?
后悔吗?如果再次遇到琯琯要怎么做?
闵右之不知道,她甚至开始有些看不明白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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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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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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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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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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