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伶儿抬头直直的看向闵右之,嘴唇哆嗦了几下,舔了舔嘴唇,问道:“我和你说了她去哪了,你能不能放我走?”
闵右之冷笑一声:“你在和我谈条件?”
清伶儿瑟缩了一下:“不敢”
紧接着又看了看闵右之:“滥用私刑是犯法的。”
闵右之有些不耐烦,吹了吹茶杯上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沫子:“徐知县的四子现在就在我家做客,你觉得,我会犯什么法,你说不说。”说着她起身,状似怜悯的看了清伶儿一眼:“不说就拖下去继续关着吧。”
清伶儿这下倒真急了,他本想试探一下闵右之的态度,谁知道闵右之半点不透口风,只好膝行了几步,大声道:“琯琯逃走前来柴房看过我!”
闵右之停下了脚步,坐回了座位上,清泠儿继续道:“她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和她回家乡去,她愿意救我,带着两个孩子,回老家过日子……”
闵右之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这琯琯还是个深情的,只是不知道她知道了柳叶儿的存在以后又会是个什么光景,果然清泠儿继续道:“奴自然没法子答应她,她就自己走了。”
想来是回老家了,闵右之招来豆蔻:“你去一趟,和麦冬碰个头,叫他与府衙里说,查一查琯娘子的老家。”
豆蔻麻利的领命去了,闵右之疲惫的一挥手,对清伶儿道:“实在不好意思,你与家父还有些误会还没解开,还得在我闵家做几天客才能走。”说着又吩咐带清伶儿过来的人:“这是我们家的客人,别叫他饿瘦了。”
刚才清伶儿提醒了她,一直将他关着是属于滥用私刑,但留人做客总不是吧。琇書網
做完这些,闵右之深呼吸了两口,回到饭厅继续和师兄们谈笑起来。
顾怀行他们知道闵右之心里不好受,闵右之不说,他们对人家父亲房里的事也不好过问太多,只聊起了年前的拜师宴,因先前周淮已经确定要收他们为徒,但拜师宴还没举行,总归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便想着称年前选个日子将拜师宴举行完毕,现在正说着哪个日子好,几个师兄都想把日子延后,但再延后也延不到年后去,年后周淮就要和欧阳钦明约好了一起去云游,最终将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四,由顾怀行去报给周淮,闵右之也没有意见,聊着拜师宴的事情也让她心情松散了些,待送走几个师兄并徐秦艽,她也慢慢踱回院子,一面问麦穗:“母亲今日用了些什么饭?”
麦穗回到:“听金玲姑姑那边说,大夫人今日见各位郎君来瞧她,心绪好了不少,用了一小碗腊八粥,一些玉板鮓,过后又说想吃桂花巷子的酥油泡螺,又用了些酥油泡螺,现在歇下了,瞧着气色好了不少呢。”
闵右之听完长长的出了口气,秦大夫先前便说了,徐氏这就是从前积年累月的操劳,病气都堆积在身体里压住了出不来,这下子内外一激就翻涌上来了,这会子一病,只怕身体就不如从前好了,但这场病来得早倒还好些,徐氏借着这个机会也养一养,免得往后再来的更加汹涌。
只要是能吃东西,就说明身体在好转,闵右之这样想着,便朝着徐氏的院子走去,要将拜师宴的事情也同母亲讲讲,叫她高兴高兴。
走到一半又想着徐氏这会子歇下了,脚步一转,朝闵老爷的院子走去。
闵老爷气急攻心,现在还没醒过来,秦大夫瞧完徐氏就守在闵老爷床前,闵右之到的时候才刚施完针,二娘子的生母白姨娘和三娘子的生母朱姨娘正坐在床前边打着络子边说着话,见闵右之来,两人站起来行了半礼,闵右之侧开,回了一礼:“两位姨娘辛苦了。”
白姨娘回道:“小郎哪里的话,侍奉主君,这原是我们应该的。”
闵右之就不再多话,坐在闵老爷床前看着他,闵老爷这些时日水米未进,消瘦了许多,此刻双眼紧闭,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闵右之说不清楚自己对这个男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他很渣,在闵右之从前接受的教育里,这样的男人无疑是个反面教材,无能,不事生产,不顾家,流连花丛,声名狼藉到就连自己这个儿子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事实上,这个男人从小到大都对她极好,对几个姐姐也是一视同仁,生辰礼,年节上的花灯,外头叫卖的糖葫芦,给姐姐们打的金银首饰,除了对自己格外偏爱之外,对几个姐姐从来没有厚此薄彼。
似乎自己作为儿女,的确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这样一位父亲,他除了生活作风不好之外,对儿女格外的宠爱,但确实因为他的错误决定,他的冲动,导致了现在家里一片狼藉,要有怨言吗?似乎不该,可要心疼他,似乎也做不到,甚至现在看着床上的男人,闵右之还隐隐的想骂一句,活该,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在外头瞎搞!
闵右之看了闵老爷好一会子,将秦大夫叫过来,细细的过问了他这一日的情况,再次和两个姨娘寒暄了几句,又给她们送过来酥油泡螺,说是徐氏早上吃着好,想着她们辛苦,送过来给她们甜甜嘴的,两个姨娘接了,又问了送点心来的那个小丫头徐氏今天用了什么饭,精神状态如何等等。
闵右之这会子已经坐在书房对账,往常这间书房都是用来温书学习,这几日里头的算盘声不绝于耳。
二娘子拿着礼单在外头听了一会儿,听着里头的算盘声歇了,这才掀帘子进去:“小郎在对账吗?”
闵右之抬头见是二姐,露出两个梨涡:“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有道是活到老,学到老,这帐我是越盘越不明白,正要去请教两位姐姐,可见读死书也不可取,各处都要锻炼到,否则往后给我一个账本我也瞧不明白,擎等着下头的人蒙骗你家小弟呢!”
二娘子知道她在说俏皮话,打趣道:“那小郎往后找娘子可得找个精明的,这样就不会被蒙骗啦!”
闵右之笑道:“就找二姐这样的,又精明又温柔,小弟这辈子呀,得这样一个贤妻就是三生有幸啦!”
二娘子笑骂她两句贫嘴,将礼单一铺:“帐先放放,你来瞧瞧这礼单,腊八的礼我已经和你三姐做主给先生们送去了,这是拜师宴那日给周先生的礼,你瞧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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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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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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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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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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