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因跟着他的暗卫都是男子,没一个真会收拾。
好在阮雪音带来的全是女子。
五男五女,配对协作。老话不欺人,这一配上对,真真干活不累——也就用了一个时辰,屋内焕然一新。
这期间顾星朗带着阮雪音走到附近高地,就着星月光华眺望不周山。
“沈疾的家,那片村落,在另一侧。”
阮雪音即明白,他是故意绕来了这头住,暂时避开。“我出锁宁前得到消息,纪桓和温斐已潜出宁安,这会儿,不知是否正在那片村落。”
彼时那二位被留宁安,只由华斌照拂,温执还特别询问过阮雪音,是否稳妥——意思当然是,少了干将看守,容易让人跑了。【1】
而阮雪音已得顾星朗示意,知道他是有意放他们跑。那唯一一次通信里,许多筹谋他依然没明说,但她因此关联了他正往极西之地的传言,猜到他是要引他们,去不周山对终局。
这也是她决定来不周山的最主要依据。m.χIùmЬ.CǒM
“知道你都能猜到,应该会来。”顾星朗转脸看她,“傍晚听到响动之瞬,还是没忍住,”
“心里一烦?”阮雪音笑接。
“心跳失序。”顾星朗捏她脸颊,“究竟对我下了什么蛊,四五年了,一旦分开逾十日,还是会肝肠寸断,像犯了药瘾。”
阮雪音只觉他夸张,稍忖正色:“有一桩,我没猜到,应该说原本不敢肯定,但撞了大运。你更不可能猜到。”
顾星朗极能识别她正色,当即整肃心神。
“瑜夫人也来了,应是受兄长嘱托,与其父会合。我猜纪平原本的意思,若你在这头布下天罗地网,将前来的世家一网打尽,她或能求情,保纪桓一命。”
纪晚苓会来,确在顾星朗意料外,但,不匹配这样郑重的声势吧?还是她以为自己仍会被晚苓左右心神,准备开解?
他最怕她如此,最怕她觉得他,对晚苓还抱着哪怕半分男女之情。
过去几年他在这些事上的做法比较决绝,近乎冷酷,就是为打消她一切胡思乱想,让她笃信,他只爱她一人。
俱是白费么?
这般理解,脸沉下去,“所以呢?”
“瑜夫人应该还是会为其父求情。但在那之前,更会卖力劝纪桓放弃这场争夺。”
顾星朗一怔。“嗯?”
阮雪音深吸一口气,上前倾身将他抱了个结实,“你稳住。”
真不是寻常拥抱,真是要支撑他以防摔倒。
阮雪音何曾有过这么可笑可爱的举动?顾星朗但觉无论是何惊天要闻,都值了,都接得住,便听她在耳边轻道:
“他还活着。”
这些年逝者不少。
被以为离世却还活着,无论如何都是惊人的。
顾星朗懒得猜,做好了迎接亡灵归来的准备。
“先太子。你的三哥,顾星磊。”
而所有闪过脑海的亡灵中,并没有三哥的脸。
这是他最不可能想到的,哪怕此刻听在耳中仍觉是玩笑的,一场归来。
他当然没有因此摔倒,只是有些动不了。阮雪音很慢地给他顺背,“失忆六七年,近两年刚恢复。全无归霁都的心思,为了社稷安定。你这位兄长,真不负当年朝野上下痛哭祭奠,是位心中有大局的真君子。”
许多情绪在顾星朗身体里聚拢又炸开。
脑内莫名生险峰绝壁、惊涛拍岸,汹涌地上扬又剧烈地坠落。
漫长跌宕之后,终于在阮雪音轻缓的柔声里,在后背上一下下的拍抚里,渐归平静。
“他也来了?”
“是。所以有方才告诉你的话。他们两个,恐已决定要双宿双栖,远离庙堂纷争了。为实现这件事,瑜夫人会尽力。”
释然欣慰比顾星朗自以为的还要强烈。
适才跌宕的复杂心绪汇作一滴清水,落入心湖化开涟漪,巨大的一圈,扩散到角角落落。
他忽觉疲惫,整个人懈怠埋进阮雪音发丝,“这期间你究竟,还做了多少事,解我的燃眉急。”
阮雪音感受着他紧绷的身体忽松,知他连月奔波运筹定已累到了极致,只觉心疼,将他抱得更紧,“锦上添花而已。我不做这些,你也有胜算。”
顾星朗完全陷在她颈间,瓮声瓮气:“才没有。说不得哪一刻就败了。每日如临深渊,做梦全是跌落。哪有什么战无不胜的自信,做做样子罢了。君王之惧,不能叫人看见。”
阮雪音摸上他发丝,轻拍拍他后脑勺,“知道。这就对了。会惧,才会奋力,才有胜局。而你自己能抗住那惧,还从不让人瞧出来,已经强大过这世上许多人。”
顾星朗不知还能说什么,这一刻忽觉哪怕大败,也有甘甜余生。
而阮雪音本打算与他详述时局,就各自观瞻复一复全盘,忽也没了兴致,只想与他静静相伴一晚。
“回去吧?我腿好酸。”
顾星朗方反应她有伤,还爬坡,还站了这么久承受他这山一般的重。
忙站直,将她打横抱起。
“别——”
暗卫就在附近,临时的家门前定候着姑娘们。
“怕什么。让他们看。”
阮雪音只能臊着脸被他从高地抱回石屋,而无论暗卫还是女兵,个个都在望见第一眼后便眼观鼻、鼻关心,哪里敢多看。
夜已深,顾星朗吩咐大烧热水,亲自给阮雪音洗脚。“你说的,脚暖才能睡得好。”当然更为料理腿上伤,有些位置,仍不宜碰水。
俱收拾停当,两人拥进被窝,他将她双腿搁在怀里,一点点上药。
“倒是被褥都齐全。”阮雪音瞧他蹙眉专注,似又被成片伤口弄得生了气,不愿气氛太坏,开口打趣,“不知道的,只以为你是来郊游。”
“筹划好了要过来,荒山野岭,自得准备。若非碰上这石屋,外头那些帐子,我也要住其一的。”顾星朗不抬头,边抹药边吹,“疼不疼?还痒么?这里刚是不是碰到水了?”
啰啰嗦嗦,全无素日里举眸便惹桃花债的风姿。
阮雪音无声笑,觉得根本不必答。顾星朗听她没反应,扬起脸十分恼怒,“还笑得出。这可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之一。”
他素爱这双腿,昔年甚至不小心在饭桌上泄露给了淳风小漠,闹得大窘。
阮雪音听他竟明目张胆又提,当即发难:“如今丑陋不堪了,君上赶紧厌之弃之,妾也落得清净。”
顾星朗也素爱逗她生气,闻言越发认真去瞧掌中那两段“疮痍”的细白腿,然后捧起其中一段,作势端详,准备品评。
气得阮雪音撑着上身奋力往回抽,那点子劲在顾星朗手里就是毛毛雨——毛毛雨都不算,更似调情,惹他进犯。
一拉一锯很快将人覆在身下,避开她的伤。
阮雪音心知黄昏时没解他的馋,又恐明日要临大战,一顿纠结,避了又迎,断续道:
“你最喜欢的,都这般难看了,怎么还,还下得去手。”
她难得说露骨话,过去每回都是神志昏昏时被逼,此刻人还清醒,竟大胆,更激得顾星朗起兴,“刚说了是之一。”他本缠在她耳后,闻言下移,“还有这里呢。”
雪腴胜霜腻。
阮雪音软了身子,束手就擒。
【1】830山河在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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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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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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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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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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