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毕,祁君亲送白君出正安门,明日安排也已说好,是游霁都。自都饮过酒,众人宫门下客套,作鸟兽散后顾星朗传辇,一架给纪晚苓,一架给自己和阮雪音。
“回折雪殿太远了。今晚睡挽澜殿吧。”他有些薄醉,斜仰御辇上,视线有些摇摆望夜空星子。
阮雪音便偏头向辇下涤砚,“先送君上回挽澜殿,然后送本宫回折雪殿。”
涤砚有些拿不准,待要确认,顾星朗不转脸只抬手捏她下巴,“你也睡挽澜殿。”
醉得不轻。阮雪音回捏一捏他手,再向涤砚:“定了。”
定了各回各殿。顾星朗没再说话,便算默认,御辇朝挽澜殿一路行去。
深秋夜凉,凛冬近咫尺。好在顾星朗似火炉,体温透层叠衣料不断传给她,抵开无孔不入的寒。至挽澜殿华辇落,顾星朗睁眼,盯着门额上三个字半晌,“走。”便拉她。
真醉了。阮雪音笑笑,“早睡。明日见。”
顾星朗回头:“刚说好的。”
阮雪音失笑:“是说好的。你快点下去,我冻死了,赶着回。”
他有几句醉话想问她,尚没问,不肯依,见带不进挽澜殿,一摆手吩咐仍回折雪殿。阮雪音本有些为白日景况堵心,见他竟似比自己还郁闷,又想起段惜润的红眼圈,不再说,由着宫人哼哧哧把他们送回那方碧云天。
收拾清爽了两人入床帐,顾星朗径直躺下,脸颊略红,该是酒气上来了。阮雪音侧撑着帮他掖被子,他就抓了她手臂笑问:“哪日我死了,你哭不哭?”
阮雪音愣了愣,“那要好多年以后了。到时候你再问我。”
顾星朗不意是这种答案,睁眼看她,“居然不是想想就要哭么?”
阮雪音笑起来,“原来想看我哭啊。”因为段惜润今日梨花带雨了?
她这般说,才觉出单臂撑床的累,亦躺下,给自己掖好被子。顾星朗却于同一时间侧撑起来,深深看她。
阮雪音摸一摸他脸,“我会比你先死。我可受不了看你死。”
顾星朗便俯下去吻她。
许久没碰了,账内温度升得嗖然。随唇舌深入他覆过来愈多,眼看要欺身而上,阮雪音忙抬一只手臂挡在肚腹与他之间,“顾星朗。”
顾星朗确有些失控,倒还悬着理智,闻言从她檀口中撤出,狠狠喘气,平复,再咬她唇瓣:“孩儿出生后多久才可以?”
阮雪音扑哧,“看你图一时之快还是长久之利了。”
这话莫名同白日里段惜润说的像。顾星朗盯着她等解释。
阮雪音面上微红,“女子生育犹如腹中山震,损伤不小,须足够时日调养、锻炼,方能恢复近往昔。”
顾星朗不懂她为何脸红,细咂摸那句近往昔,坏笑道:“那我愿意等。”
老师连这些都教了。阮雪音暗咋舌。且真能用上,比如竞庭歌生产完就问过会否被慕容峋发现——自指来日再须亲热时——她便当即想起来老师讲过的全套方略,从饮食到自身练习。那丫头显然严格执行,所以状态恢复快狠准。
精心打磨好的姑娘各送往祁蔚伴国君,自然要教这些,回头再看,件件明证。
“今日惜润问我,是否利用她蚕食白国。”顾星朗气息渐平,复躺回去,“我避开了。”
所以她才哭。“竞庭歌提醒她的吧。她自己未必能想到。”国之对弈,国君博弈罢了,实在也不能叫利用。段惜润这么问,因男女因情分,更因她自己力有不逮。
顾星朗点头,“无论白国君位上坐的谁,策略都是一样。如今偏是她,”
确更方便,也更牵绊,反束手脚。
“今日谈话之后,我突然在想,”他接着说。
阮雪音心上一跳,下意识道:“三思。”白国内乱隐而不发,她已经猜到他邀段惜润来霁都本是为帮她收拾人、定局面。而方才那些铺陈、此刻这句“突然在想”,俨然另种信号。
顾星朗转头看她,“她那几个姐妹夫家的兵马,都是禁军精锐。”
宗室若起兵,几位公主并太后奉君命镇压,事成公主们挟太后要凤位,换下段惜润,是完全可能发生的。阮雪音终明白他今夜醉酒是动了这个心思,自然挣扎,拿不定主意。
“换下惜润,确能避免来日许多情分难题,于她也是保护。”她尽量中肯,“但今次,你却是辜负了她信任,大大骗了她一回。”
顾星朗闭眼:“白国我是势必要一点点拿到手的,就这几年。南边解决了,才能集中筹谋北边。”
阮雪音也觉难,轻拍他手背,“还有时间,再想想。”
第二日游国都,因贺珮夫人生辰,城内装扮一新。顾星朗亲带段惜润乘辇四处逛,纪晚苓与十月作为家眷相陪。阮雪音虽矫健,到底月份大了,明日又要做寿星,今日是万没有气力陪逛一整天的。
竞庭歌于这日回了来。临近城界,有马车美轮美奂横挡路边。她即明白是谁,跳下自己的小破车径直先帘进去,果见上官宴含笑坐当中。
“有事?”
“来接未婚妻,自是大事。以为你会骑马。”
阮雪音说想恢复到日后不被慕容峋察觉,近一年都最好不要骑马。“骑马累,坐车好睡觉。明儿可是大日子,你不用鞍前马后?”
上官宴笑笑,“君上自有安排。他讨厌那些俗礼,不会在筵席上下功夫,多半有旁的招讨你师姐欢心。我帮不上忙。回家?”
竞庭歌走时还没这么冷,一路北归,衣服渐不够用。马车动起来,她应声阿嚏。上官宴不知从何处变出一袭外袍递过来,烟沉沉的紫,套进去竟哪哪都合适。
“谢了。”她一扯嘴角,“先不回家,我要进宫。”
看孩子,以及汇报此行所得。“那我也得去了。”上官宴了然,“但那小子不在,只能我们三个先说。”
自是在招待女君。竞庭歌都不消问,忙着打听阿岩近况,待入宫见着孩子,趁人不注意猛亲了几口。
阮雪音瞧上官宴一脸憧憬,轻问:“羡慕?”
上官宴不意她还能开这种玩笑,连摇头,“雪儿你变了,再不是当年的冰山美人了。”
阮雪音简直要狂咳,还没人用过这种叫法,仿佛比“小雪”更亲昵,能听出鸡皮疙瘩。竞庭歌也听见了,回头讥笑:“有本事别改啊,当着祁君陛下也这么叫。”m.χIùmЬ.CǒM
祁君陛下回宫已是夜里。竞庭歌巴不得陪阿岩,正借着反馈白国见闻之由头多呆。上官宴下午又出去了一趟办事,再入宫恰赶上顾星朗御驾。
他瞧他一脸疲,待纪晚苓告退后凑过去,姿态恭谨,开口却贫:“应付老相好是累,还同时应付两个。君上辛苦。”
顾星朗心里有事,懒与他贫,“大半夜冲进宫来,何事?”
“君上何事臣就何事。”上官宴依旧笑嘻嘻。好久没见他不痛快了,这小子得到阮雪音之后总一副春风得意惹人嫌的样,难得出口气。
顾星朗停下瞧他,“朕去看妻儿,你也是?”
上官宴成竹在胸:“回君上,臣也是。”
整日连轴,涤砚未及将竞庭歌回来一事禀报顾星朗。顾星朗听这话才有些明白,不说什么,进挽澜殿果见各自妻儿在候,十分养眼。
阮雪音与竞庭歌见他二人进来也觉养眼,齐眺欣赏。
“要我说,比慕容好看。”阮雪音神情十分客观。
竞庭歌知道不会是拿顾星朗在比,一嗤,盯着上官宴愈近的桃花眼,“没觉得。”
两个男人刚拌过嘴,不若她二人轻松。顾星朗一身气势桌边坐,沉眸低声:“都打探到什么了,别隐瞒,也别啰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青川旧史更新,第六百八十五章 既知情浓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