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套也不是依样画葫芦就学得会的。
多半她父亲教的。
怎么教?这宫里还有谁?
阮雪音亦同此感。尤其后半段。若说前面那个故事拙劣,强改局面意图明显,那么后面关于纪桓一项,哪怕上官妧早早就知道,也不一定懂得在这时候、以这种方式用。
这是一步真正意义上的棋。上官妧段位还不到。就算到,非其父允准她不敢擅作主张。
“煮雨殿,你依然盯着么?”她问。
自然。哪儿哪儿都盯着。你的折雪殿也是。
我们的折雪殿。顾星朗心情复杂。“嗯。”他答。
“她怎么传信收信?”
“问题就在这里。得先解决这一项。”
“不大会是人的问题吧。”
“应该。祁宫自去年起便彻底清静下来。但万事无绝对。素日进出煮雨殿的宫人,尤其她带过来那个细芜,”他移目光向东窗外,“看来要再筛一遍了。”
“鸽子或雁就更不可能吧。”
“嗯。除非意外之再意外,否则不会漏网。”
“那便没什么其他路径了。”
顾星朗正欲点头。
忽然眉心再动。
旋即回转头看她。
阮雪音初时莫名,盯了他半刻方反应,“我的鸟只听我的。”琇書蛧
“竞庭歌的鸟也只听她的。”他接。
是。
“上回被我撞见之后,它还来过么?”
“嗯。”来要四姝斩,回复《广陵止息》和上官夫人那边进度。再以某种很值得探究的措辞问上官姌生死。
还问了一个莫名其妙关于白纸藏墨的问题。
白纸藏墨。她亦浅动眉心。
“何时?”
“数九那日。”因是数九开始,她记得格外清楚。
“早中晚?”
“夜里。那天你回来得晚,就在你回来前不久。大概刚入亥时。”两只同时抵达,一前一后相隔不过瞬息。
粉羽流金鸟的动静他也是留了心的。尤其知道竞庭歌那只也会来之后。只是难度太大——
那鸟飞得高,且速度快。在天上时瞧不见,尤其夜里;倏忽降落又因为太快,很不容易判断到底落在了哪儿。
除非运气好凑巧撞上。
“它们好像总是夜里出没。”顾星朗道。
“也不是。”阮雪音想一瞬,“但确实都在白日高飞赶路,中途挑僻静山林降落休息,夜里方在人群集中处停留。极偶尔会在天还亮着的时候招摇过市。”
顾星朗点头,“看到过一次。”
阮雪音眨了眨眼。方想起来去年春末有一次,自己的鸟儿晌午降落过折雪殿。
“你那时候,倒没打它的主意。”那时候她入宫不久,他防她极甚。
“我打它什么主意?”
“比如抓下来看看,是否有我与锁宁城的通信。”
“粉羽流金鸟不是你们师徒三人的信使?怎会传锁宁城的信。”
“这你又放心得很。”明明对大部分人和表象都戒备森严。
“直觉。”他道,“最主要还是抓不住。本来就难抓,还昼伏夜出,更抓不住。”
阮雪音听得想笑。
“如果竞庭歌那只趁着来找我,”她道,“而顺道经过煮雨殿扔下只言片语,大夜里,很难被发现。”
顾星朗也作此虑。“但你不是说,此鸟虽懂人语,除你们师徒之外却没人懂其鸟语。”
阮雪音点头,“所以如果是它传话给上官妧,必定靠书信。”
便又想起那个问题。白纸藏墨。
“往回是查不了了。”顾星朗再道,“最多盘问一遍数九那晚的巡夜兵士。”多半无果,倘若有人看到,早来挽澜殿报了,“还得看之后。”
有一次便有下一次。
如果当真是粉羽流金鸟。
“你知道它们的速度吗?”似突然想起来什么,阮雪音问。
“什么?”他没太听懂。
“比如从苍梧到霁都,以粉羽流金鸟的速度要飞多久。你有数么?”
顾星朗一挑眉,“都说粉羽流金鸟快如闪电,甚至快过日行千里的良驹。”又再思忖,“比日行千里还快,那是日行两千里?五千里?”遂摇头,“不好确定。苍梧到霁都,走陆路单程近六千里,飞行也差不太多。如果是日行五千里,一日基本足够;如果是两千,得两三日吧?”
他也不确定。阮雪音结论。说明这世上没什么人知道。但上官妧知道。
她刚上明光台时说,哪怕上午近正午从苍梧出发,到霁都也是深夜。
粉羽流金鸟日行五千里。明确清楚这个速度的人才讲得出这句话。
极有可能,她收过信,从竞庭歌那里得知了鸟儿的速度。
遂将此断说与顾星朗听。
“有意思。”后者笑起来,目光熠熠,“果真如此,那么这局好玩,比上一局玩儿法多。”
阮雪音颇无语,“你倒会苦中作乐。”猜来斗去,心神不安,有什么好玩的。
“我早年间,”似乎觉得表述不严谨,他改口,“没即位之前,是很喜欢玩儿这类游戏的。即位后最初三年,逐渐开始厌倦,越来越厌倦,因为那些游戏,全变成了关乎家国、涉及万民、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策略,行动。”
乐趣变成压力,棋盘变成时局。春花秋月通通变了味儿。
他扬眸再笑,“到第四年方有些调整过来,慢慢又能乐在其中,”再顿,“也不算乐在其中,比较像强行乐在其中。毕竟要一直走下去,还是高兴些,才走得动,走得好。”
阮雪音抬手抚上他侧脸,“有些事情,像久了也便成了真。我看你如今状态,是真正适应了,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会越来越好的。”
顾星朗亦抚上颊边她的手,“如今有你。自然越来越好。”
还有很多问题没交换看法。关于那位崟国少年昔日之具体情形,关于纪桓二十一年前的锁宁城之行,以及个中牵连与祁定宗崩逝之真相。
源头上的真相。
源头上真相所指向的更大棋面。
但一来她不确定他是否愿意敞开谈,二来时辰不早,她不想他睡前思虑过重。
尽管这些话转述出来,他是必定要思虑了。
夜凉如水。初春夜之凉亦如初春方化开的冬水。两人合衣躺下,灯烛只剩一盏,幽蒙帘色中她转头去看他。
果然未合眼。
正盯着头顶锦帐发呆。
“先睡。”她伸右手握一握他左手,“明日再想。”
顾星朗回神,转头看她,“好。”
“早知道便不同你说这么多了。”自然是玩笑话。如此要事,必得无巨细交代了。
他抬右手过来捏一捏她下巴,眉眼弯弯,“该说。以后都要说。”
她想片刻,撑起半身,认真看他,“我就怕,他们将我作为引导你判断的路径。瑾夫人这些话不找别人,偏来找我。还有竞庭歌。”
“应该是。”他答,顺理成章,“但你并不会成人之美,我也不会。”
阮雪音出神,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卸下心上负担。上官妧还好说。关键是竞庭歌。她若要引导自己怎么想怎么做,防不胜防,甚至前几次那只鸟过来之所述所行,已经是棋。
从今往后,要更警醒了。
“真这么担心?”她还撑在面前,俯仰之间,顾星朗盯向莹白肩头上欲坠的粉纱和呼之欲出的雪腴,面露狡黠。
阮雪音拉回思绪看他,没想好怎么回。
顾星朗狡黠更甚,掐了她腰肢,“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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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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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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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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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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