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水平静了一下说道:“我不知你为什么要翻腾这些旧事,我承认过去我是对侯明不瞒,甚至看不惯,背后没少说他的坏话,但你别忘了,皇上背后还有人骂呢,何况咱们普通人?再说,一个班子,不可能是一个声音,这很正常。”
祝建生冷笑了一下,说道:“我也没说不正常,过去是这样,随着形势的改变,你我不是也都转变观念了吗?比如说你,一个劲地烧薛家良的热灶,我呢,也与时俱进,主动配合书记的工作,人吗,明哲保身是必须的。”
林金水看了看表,说道:“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改天再唠,我晚上在招待所跟薛市长一起有个接待任务。”
祝建生听他这么说,就知趣地站起来,说道:“好吧,你先去忙。”
他说着就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又回过身,看着林金水说:“我听说在修路方案上,侯明和薛家良产生了分歧,是吗?”
林金水就是一怔,他说:“我不清楚,这件事还没有上会。”
“早该上会却不上会研究,这就是说明咱们的一二把手意见不统一,另外,你也要多长几个心眼,别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眼下这天气,说变就变。”
他说完这话就走了出去。
望着祝建生走出去的背影,林金水陷入沉思,他在想着祝建生最后那句话,凭他对祝建生的了解,这个人每说一句话都是有意味的,他指的绝不单纯是天气问题。
这天,薛家良再次提前到了单位,他照例来到侯明的办公室,因为侯明也有早到的习惯。
侯明这次看到薛家良后,却意外地提起公路翻修这件事。他说:“家良啊,对于公路翻修工程,你们政府先开个会,拿出一个最后方案,然后提交常委会研究讨论,我今天要回省城,你嫂子不放心,非要我回省城做手术复查,你说不就一块息肉吗?另外我又是在地方医院做的手术,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琇書蛧
薛家良无奈地笑笑,本来他上次已经将政府办公会研究的方案跟侯明汇报了,但他为什么还要让政府继续研究拿出方案,显然,侯明是不满意上次那个方案的。
本来他今天来见侯明,也是憋着劲儿要跟侯明就修路工程的事彻底说开,明确方案,时间不等人。
既然侯明提出要回省城做手术复查,薛家良便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模棱两可地说道:“好吧,那我们再研究一下。”
他说着就要往出走。
侯明叫住了他,说道:“家良,最近跟家里联系着吗?”
薛家良一怔,说道:“是的,尽管回不去,但每天都会打电话的。”
“跟龚书记联系着吗?”
薛家良不知他为什么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说:“没有单独跟他说话。”
薛家良后来想,自己这话说得也很艺术,虽然他不知侯明问这话是何目的,但他这样说给自己留的余地很大。
谜底在当天下午就揭晓了,那就是龚法成被调离。
这个消息不是公然也不是卜月梅更不是龚法成告诉他的,而是郑清。
郑清等他接通电话后直接说道:“哥,我刚听说,这事太突然了!”
薛家良以为是他跟外甥女联系上了,就慢条斯理地问道:“什么事突然了?”
郑清就是一愣,随后问道:“您……没听说?”
薛家良料定不是他跟外甥女的事,就问道:“我听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听说?”
“啊?不会吧?龚书记调走的事,您难道没听说?”
薛家良一听,心立刻悬了起来:“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郑清说:“我也是刚听严书记说的,他刚开完会回来,说龚书记调走了。”
“真的?我什么都没听说,你挂了电话,我马上问问。”
不等郑清回答,薛家良就挂了他的电话。
他低头就要拨电话,这时就听刘三说道:“叔,冷静冷静再打电话。”
薛家良看了刘三一眼,本来他是去大桥工地视察回来,顺路想去张钊工厂看看,一来是他听说柳心怡回来了,二来是想看看阳阳跟宋玉卿学琴的事,没想到,半路上就接到了这样的电话。
听到刘三的提醒,他果然没有立刻打电话,而是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让自己平静一会。
他不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他?他忽然想起早上侯明问他的那句话:家良,最近跟龚书记联系着吗?难道,侯明早上就听到消息了?所以他才这样问自己?那么,如果岳父真的被调走,是不是侯明认为自己故意不跟他说?
他又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拨通了卜月梅的电话。
哪知,卜月梅却挂了他的电话。
他至此明白了,郑清传递的消息是准确的。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卜月梅给他回了电话:“家良,刚才我这里有人,现在没事了,你说吧?”
“卜姨,我听说爸爸要调走是真的吗?”
“是的,今天下午宣布的,岭西省委副书记。”
“怎……怎么我一点都没……没听说呀?”薛家良的口气里有了委屈。
卜月梅说:“你爸特意嘱咐我和小然,不让提前告诉你。”
“他提前知道吗?”
“知道。”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家良,他这样做也是用心良苦,他是想,让你独立面对他调走的现实,不想提前告诉你,就怕你心不在焉,他这是有意历练你。”
薛家良的心一热,此时,他才感到,他是那么地依赖龚法成,以前没觉得,此时此刻,他知道他有多么得离不开他!
他有些哽咽,说道:“卜姨,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
“我……我马上回家……”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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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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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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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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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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