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儿躺在床榻上,嘴巴里含着拳头对着谢辰瑾嘿嘿笑。
而谢辰瑾站在床沿,弯着腰俯视着小小子。
一张俊脸微黑,鼻尖额角头发丝上还有水渍在往下滴。
“这是……”江晚宁瞬间反应了过来,“淳儿尿你身上了?”
“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弯了腰。
谢辰瑾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而又委屈巴巴:“我不过是见他扭动不安,遂起身查看,谁知道刚把被褥打开他便向我喷水了。”
“我还是他老子呢,这就是他对待爹的态度?”
江晚宁笑得脸颊发酸,才道:“小孩子都这样,他都已经快周岁了才给你来第一次,说来算是你失职了呢。”
谢辰瑾依旧虎着脸,去外室更衣。
青果和其他婆子闻声进来,一个给淳儿换衣喂奶,一个帮江晚宁洗漱。
这两人显然这是听到里面的动静的。
一个婆子长在乡下没见过高官权贵,没有什么忌讳敬畏,见谢辰瑾忙着洗面更衣的讲究样儿不禁打趣:
“这富贵家的主子忒爱干净了,像咱们这些家里的男人哪个不是一身屎尿屁味的,孩子在身上尿了拉了很正常。”
青果面色不悦的瞪了那婆子一眼:“贵人是贵人,咱们是咱们。”
那婆子这次没再闲话,但脸色还是差了些,不太能明白除了看起来英俊点外,谢辰瑾与张叔有何区别。
约莫就是张树有点钱,而这两位贵人比他们更有钱的?
她按捺下好奇把江晚宁偷偷打量着好几遍,又趁着更衣时把谢辰瑾和江晚宁换下去的衣服拿在手里摸了又摸。
“我滴乖乖,这布料这软和嘞,里面还裹得有银丝?”那婆子站在厨房旁的水井边把江晚宁的一件衣服放在手里揉搓了半天。
又举起来对着太阳看,越看越觉得宝贝。
看到最后她悄默声地把最贴身的一件薄小衫给藏在了自己怀里。
反正天冷穿得衣服多,少一件也没人能发现,他们比张树两口子还有钱,一件衣服也不打紧。
这样想着那婆子心情通畅,连带着洗衣服的时候都哼着小曲儿。
在厨房旁边看了好久的杏儿转了转眼,笑嘻嘻地凑了上去:“张阿婆,在洗衣服呢。”
张婆子抬眼一看,是这两天过来贵人身边的丫鬟,有了刚才那一茬,她这次认真地在杏儿身上扫了好几圈,发现这丫鬟穿得也很贵后,堆起笑脸:
“杏儿姑娘吧,早上你家主子换了脏衣服下来,我得空洗洗。”
“这天儿哟,瞅着树枝发芽了,但这井水还是凉的,泡一会而手都能给冰红了。”
说着她举起红彤彤的手在杏儿手里亮了亮,眼睛往院子里瞟了一眼:“杏儿姑娘你家主子在自个家里都这么多事儿吗。”
“自己家的小子尿了还得换衣服,我看青果两三天换一身都算勤的了,你家主子这个换法一天不得换个五六身啊。”
杏儿脸上还是带着笑的,眼神却冷了下来:“所以这便是你偷我家主子衣服的理由?”
杏儿之前在相府跟着江晚宁受欺负人也胆怯。
在睿王府待了这两年成天跟在江晚宁身边,气势上已经像个宫中女官的模样,脸板起来颇有气场。
张婆子没想到自己刚才藏衣服被人发现,脸上挂不住,赶紧给拿了出来扔到杏儿脚边:“给你给你,不就是一件衣服嘛,谁个稀罕。”
这里的情况与在京都王府相府的贵族家不同。
平头小老百姓们对尊卑权贵敬畏这些并没有太多概念,也没有相互攀比主子炫耀各家的心思,所以会觉得议论主子无所谓。
同时这里的人大多朴实,没有什么坏心思。
像张婆子这种临时起了占小便宜的心思,又被当面戳穿的,当即臊得老脸通红,觉得自己丢死人了。
杏儿静站了一会儿,捡起衣服放到她面前的水盆里:“洗干净就行了。”
“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张树哥家的规矩跟我主子家里的不一样,往后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我相信张婆子你也不是什么歹人,往后尽心点就行了,毕竟年纪大了能找个好差事补贴家里不容易。”
张婆子愣了一瞬,捡起衣服放了皂角粉在手里仔细搓洗着,脸色也缓和了些。
这两人在水井边的动静不小,前来准备吃食的青果也发现了。
杏儿转身看到时,正看到青果怔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走到厨房门口将青果拽进了厨房,笑着说:“青果姐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青果怯怯问:“杏儿,张婆子她犯错了?”
“那我该怎么办?我和大树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儿,之前多少年了都只有侍候别人的份儿。”
“若不是受了王妃恩惠,当了小世子奶妈哪会找人侍候的,这这该怎么办啊……”
杏儿宽慰她:“你瞧着我家王妃对我们如何,你也如何就成,这种事情得你自己摸索。”
“最重要的一条,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孩子,不管是大蛮还是小世子和小枝,都必须保证他们不受欺负。”
青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张婆子还留不留?”
“看她也看你。”杏儿说着端着早饭走了出去。
刚一走出厨房,门口一架马车忽的停住,江俏俏飞奔了下来。
“淳儿!大姐姐!姐夫!”
她刚蹦下马车就喊叫了起来。
张树和青果迎上去行礼:“俏俏小姐。”
江俏俏路过他们时随手一挥:“快起来!”
“诶呀大姐姐,淳儿病了你怎么不喊我起来一起过来?害的我早上醒了看到你留的纸条吓得要死。”
江俏俏一如既往的活泼张扬,进了屋子就抱起淳儿跑个不停,淳儿病了好几天,精神头好了些遇到有人陪他玩,开心的咯咯直笑。
大蛮也抱起弟弟小枝一起与江俏俏在院子里追赶。
一时之间,这个平时安静的普通小院在这个春日的午时热闹了起来。Χiυmъ.cοΜ
院子里青果请过来的婆子和丫鬟们看着谢辰瑾江晚宁和江俏俏,这三位从内至外都散发着贵气的主子,心里也莫名生出些敬畏来。
水井旁,张婆子已经把衣服洗好晾起来了。
她倚在墙边瞅着院子,而后把目光停留在青果身上,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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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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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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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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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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