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衡宴道:“我没有生你气。”
他气的是他自己。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谢姜不信,“那你为什么躲着我,不见我?”
广白已经自觉地缩进阴影里。
谢公子都堵到床边了,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谈谈啊!
世子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是怎么回事?
徐衡宴沉默了片刻,“我没有不见你,这不是就见到了?这几天比较忙。”
让他说更伤人的话他说不出来,这样的冷漠已经够让她伤心了。
谢姜气笑了,“徐衡宴,你当我傻?”
徐衡宴道:“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谢姜指着他身后的床,“回去做什么,咱们可以一起睡呀。”
徐衡宴定定望着她,半晌回了她一个字,“好。”
说完便拿了外衫准备出去。
谢姜移步挡在他面前气急道:“还说不是躲着我不想见我?那你现在这是准备往哪去?公务繁忙要去书房熬通宵?你刚才就是从书房回来的!”
徐衡宴心口堵得厉害,克制着深呼吸道:“我只是不习惯与人同睡,之前在永丰寨,是条件有限迫于无奈。”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我是觉得……”
谢姜仰头盯着徐衡宴,渐渐的眼圈有些泛红,“徐衡宴你这样有意思吗?不想见我就不想见我,何必找这些拙劣借口?”
徐衡宴背在身后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究竟为什么生我气?你告诉我,让我死也能死得明白!”她忍着泪,倔强得势要追根究底。
徐衡宴心如刀割,不敢看她的眼,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再也狠不下心,“夜深了……”
“徐衡宴你是要与我断交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与我断交!”
“我不是这个意思……”断交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怎么舍得与她断交,“只是近来事物繁忙,大概不能像从前那般,时常与你相处了……”
谢姜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不至于非要与她断交,但他们之间必须保持距离。
“何必这么拖泥带水呢,徐世子不愿与我交好,又不想得罪我是不是?”
谢姜快速调整几乎压抑不住的情绪,“徐世子不必那么委屈,既然徐世子不想见我,我以后不再出现在徐世子面前就是。”
谢姜说完头也不回地推开门出去了。
徐衡宴嘴唇微微翕动,望着她决绝离去的身影,最终还是没有挽留。
“世子……”Χiυmъ.cοΜ
看样子谢公子和他一样迷糊着,也搞不明白世子究竟闹哪样啊。
那世子究竟为什么要跟谢公子生分?
还连个解释都没有。
这也太……
看着世子缓缓后退两步,在床边坐下沉默不语,广白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
谢姜径自回了谢宅,一进屋就往床上一滚,闭着眼哈欠连天。
何姑姑上前给她扒衣服,“深更半夜往徐世子心口扎刀子,徐世子今晚能睡得着?”
谢姜困得脑袋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就算睡着了做梦也是我。”
对自己的演技就是这么有信心。
何姑姑道:“徐世子人不错,模样好身段好,脾气也好,要不是姓徐,倒是适合娶了,做个正房相公。”
谢姜翻了个面,睁开眼睛看何姑姑,突然有了点兴致,“你说我拐了他私奔,他会愿意不?”
何姑姑想也不想的摇摇头,人家徐世子多正经的一个人,能为了个男人抛家舍业吗?
谢姜一下子坐起来,不服气的捧起自己的脸,“他大哥都说我红颜祸水,说我祸害苍生生灵涂炭,我难道祸害不了他吗?”
何姑姑道:“您现在不就在祸害人家?人家愿意让您祸害,是心里有您,但是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魏国公府的担子凭什么要他挑着呀,那本应该是徐衡亶的担子呀,徐衡亶那个狗都能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徐衡宴怎么就不能跟我私奔?”
“就说那徐衡亶不是个东西呀!徐世子可不像他那混蛋兄长。”
“其实我心里也有他。”谢姜捂着自己的胸口,泪眼汪汪望着何姑姑,“我跟他假戏真做了。”
何姑姑信她才有鬼,直接摁着她躺下,“您赶紧睡觉吧,您心里的人多着呢。”
“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看看上面是不是有徐衡宴,是不是有徐衡宴的脸。”
“万一您掏出来是黑的呢?”
“我的心一片赤诚,有个小小的徐衡宴,在上面蹦蹦跳跳。”
“哎哟您还是赶紧吧,再不睡天都要亮了。”有个鬼在蹦蹦跳跳。
谢姜翻了个身,卷着凉丝丝的被子,泪汪汪打个哈欠,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何姑姑默默地呵呵了一声,还有个小小的徐世子,在心上蹦蹦跳跳呢?小小的徐世子摔了一跤,然后就摔死过去了吧?
~
接下来的几天徐衡宴仍然每天都回来得很晚。
有时并没什么要紧事处理,也要捱到深夜才回屋歇息。
她三天没来过了。
屋里空荡荡的仿佛没有一丝人气。
属于她的气息也渐渐消散了
徐衡宴突然体会到了刻骨的冷清。
站在院里望着紧闭的房门,他心中突然生起一股期盼,如果推开门能看到她……
明知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却控制不住自己……
广白挑着灯笼站在世子身后,在夜色中站了许久许久,可是广白却不敢出声提醒。
世子心里明明非常惦记谢公子,为什么又不愿意跟谢公子来往?
广白这些天一直在思索,世子和谢公子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从永丰寨回来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当天夜里两人还同塌而眠。
要是在永丰寨两人就闹翻了,回来后不可能还同床共枕啊。
除非同塌而眠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那天早上他听到动静闯进去,看到世子倒在地上的情形,第一百八十遍从脑子里闪过。
世子当时倒在地上,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叫他滚出去的声音也十分的压抑暴怒。
谢公子对世子做了什么?如果谢公子要刺杀……
不对不对。
谢公子刺杀世子做什么,谢公子要是刺杀世子,世子能是这般反应?
世子对谢公子一点也不像是厌恶憎恨,反而像是、像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世子日日夜夜都惦记着谢公子呢。
世子虽然看起来还和往常一样,平静沉稳行事有度,可广白却知道世子心里是苦的。
既然那么苦,为什么还要把糖扔了?到底为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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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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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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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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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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