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管家的脑袋出现在门口,一脸的善解人意,“谢公子睡不着?要不找人来唱个小曲儿?听着小曲儿很容易入睡。”
谢姜从床上起来,揉揉乱糟糟的脑袋。
“主子身上的伤还没好,这又忙了一天了,才刚睡下没一会儿……”章管家小心翼翼,求放过他家主子。
哐当一声。
一个花瓶碎在脚边。
幸好章管家反应快躲了一下,不然碎的就是他的脑瓜。
“叫叫叫,这就去叫主子……”大半夜喝茶!怎么不喝药!
章管家心里恨不能叫谢姜去死,有多远死多远!但面上不敢流露出半分,还得将谢姜当祖宗供着。
院里的灯笼一盏盏亮起。
易砚亘匆匆而来。
瞧着主子拧着的眉头和黑着的脸,章管家不由心中一喜。
谢霸王实在是太过分了!大半夜的这样折腾人!谁的脾气还是沙子堆的!
章管家喜滋滋的迎了上去。
易砚亘面沉如水,“她身体不舒服了?”
这一开口满得要溢出来的关切,哪有半分章管家期待中的火气?
章管家失望的回道:“谢姑娘身体无恙。”活蹦乱跳,还能上房揭瓦呢!
指指屋顶,“谢姑娘在上头,喝茶呢。”
易砚亘抬头一看,果然瞧见了个人影,便纵身跃上屋顶。
谢姜枕着胳膊望天,明明是她把易砚亘叫了过来,如今易砚亘过来了,她倒是连眼风都懒得赏一个。
尽管章管家说她身体并无不适,易砚亘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人的性子就是这么叫人无奈。xǐυmь.℃òm
她什么事没有的时候,口口声声喊自己不舒服,真正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反而什么都不会说。
易砚亘俯下身仔细去看她的脸色。
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谢姜看着强势闯入的精致的眉眼,抬手就勾住了他的脖子。
用力一压。
美色当前便是最好的慰藉。
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这静谧的夜色。
易砚亘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更没料到她的劲儿那么大,猝不及防脑袋就被摁了下去。
身下的瓦片往下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她身上,两人的额头哐地撞上。
谢姜的脑瓜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易砚亘!你是不是作死!”谢姜疼得眼泪直飙,顿时就炸了。
结结实实地磕了上去,易砚亘自己也吓了一跳,生怕把她脑袋给磕坏了。
赶紧揉揉她的额头,怕她疼也不敢用力,一边还不断地用嘴吹。
谢姜又痛又气又恼火,朝着易砚亘劈头盖脸一顿打。
易砚亘看到她流泪就心慌,随她怎么打也不躲不避,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哄着,“不疼了不疼了哦……”
候在院子里的山柏和章管家都不忍看。
只能在心里悲愤欲绝嗷嗷咆哮——主子,咱做人还能不能有点原则和底线了?
易砚亘早已熟知她的狗脾气,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发脾气,他空落心反而被填得满满的。
等谢姜缓过来,没力气再发脾气了,易砚亘的脸上脖子上,全都是五指红印子,头发都打散了。
光洁的额头上肿了一块,易砚亘拧着眉头,用指腹一下下轻轻摩挲,“还疼不疼?”
谢姜恶狠狠盯着他,“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易砚亘的注意力都在她的额头上,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得什么,“我没有。”
易砚亘有些哭笑不得,他就是想看清楚她的脸色,确定她到底有没有身体不适,哪知她会这么生猛。
他的视线从她的额头滑下来,落在她润泽柔嫩的唇上。
“你,刚才摁着我,想要做什么?”
谢姜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不就是提醒她要继续未完成的功业么。
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谢姜扑上去就堵住了他的嘴。
易砚亘的心不受控地砰砰乱跳,正尝试着反客为主的时候,唇上骤然的疼痛让他深吸冷气。
谢姜用力咬了一口,将人推到一边,然后愉快地躺下了。
易砚亘嘴上血淋淋的,并不觉得气恼,就是后槽牙有些痒痒,瞪着她的时候,眼底甚至盛满了笑意。
夜色下他的眸子温润好看,专注看着她的时候,更是叫人欲罢不能。
谢姜正考虑屋顶上办事的可行性,就见易砚亘转过身端端正正坐好。
二十好几的男人跟她这儿装纯!
谢姜翻了个白眼。
初春的深夜还很冷,易砚亘稳了稳心神,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他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手,嫩滑的肌肤凉沁沁的。
夜风中没有了白日里的温度,身下的瓦片镀了一层寒意,就这么躺在屋顶上不凉才怪。
想劝她回屋的话,在瞧见她仰望天际发怔的眼睛时,迟疑地吞了回去。
或许她就是想吹吹冷风。
“为什么睡不着?做噩梦了?”
不至于因为伍红云的事情而产生什么想法才对。
她不会为伍红云的几滴眼泪和哀求动容。
更不会被徐衡奕推几下就改变态度。
伍红云只是误入她棋盘上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还有什么能乱了她心绪?让她不能成眠?
徐衡宴?
宋则?
恰恰相反,谢姜做的全是美梦,美得奢侈无比,只能想想,再也触碰不得。
谢姜望着夜空发呆,许久才喃喃开口,“我想家了。”
“蓝雍?”
她的来历成谜。
最初他觉得这些无关紧要。
后来,她突然消失。
有关于她的一切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只剩心口的刀伤时刻提醒着他。
她来过。
如果她的后盾在蓝雍,那她的销声匿迹,似乎也能说得通了。
谢姜没有作声。
她不愿意对他吐露心声。
易砚亘心口疼。
但她凭什么对他心不设防?
于她而言,他只是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是陌生人。
她顶多在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逗弄逗弄他玩玩。
可至少他们能重新开始。
易砚亘拿起放在另一边的茶壶,用手触了一下发现温度正好,取了只杯子倒了茶水递给她。
“不是要喝茶?起来喝。”
就不起,谢姜接过杯子,躺着喝。
“你这样会呛……”
易砚亘话还没说完,茶水就灌进了谢姜的鼻子,顿时小脸皱成一团,极致漂亮的眼里还有些懵。
易砚亘觉得她这样还挺可爱。
谢姜噌地坐了起来,恼怒地把杯子扔了出去,炸毛地冲易砚亘怒吼,“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她可以做蠢事,但是不准别人笑!多蠢都不能笑!
望着从天而降的茶杯和瓦片,躲在另一边屋檐下的章管家,一张老脸上五彩缤纷。
谢魔头做个人吧!
没见过这么无理也要理直气壮作妖闹腾的!
还有脸闹!
谢姜当然有脸闹,不然她叫易砚亘来做什么,“倒这么多水是不是故意的——”
“嗯嗯嗯,不笑,我的错,是我的错……”
反正她是不会有错的,只能是别人的错。
易砚亘努力把笑意憋回去,扶着她的后脑勺,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擦脸。
最后两下没忍住,恨恨地加了几分力度。
让徐衡宴背!
还让不让徐衡宴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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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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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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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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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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