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你们这个公司怎么回事?以后就一直靠收鱼过日子啦?那无鱼可收的时候,你们咋办呐?”苗玉兰一边忙着给女婿搛菜一边问。
“不是,”宋恂笑道,“只是这阵子收鱼,等我们攒够了修房子的钱,就不干了。”
苗玉兰啧啧两声道:“小毛说你这次回来是升了职的。不是说这个什么公司规模是全省最大的嘛,咋还缺钱花呢?”
那么大的单位居然还需要让单位的大领导亲自来码头收鱼!
那这个公司与她自家这个小买卖也没啥区别呀!
她也亲自切鱼片,烤鱼片呢……
“现在还不是全省最大的,我们才刚起步,没有渔轮,船长和船员也正在招聘。”
宋恂不知这风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他们这家目前只有三十人的小公司,怎么就成全省最大的了?
苗玉兰也正想跟他打听招工的事。
“你们这个公司的船员要招什么样的?让你大哥也去参加招工怎么样?我让他去支持支持你的工作。”
“我大哥在县渔业公司干得挺好,让他继续在县里干吧。我们这家公司的船员以后要去外海和远洋捕鱼,出海工作的时间比较久,可能一去就是四个月到半年。大寨和丫丫的年纪都不大,爸爸一走就是半年,对两个孩子的成长没什么好处。”宋恂跟丈母娘交了底,“再说,我们这个远洋船队目前一艘船也没有,还得依靠贷款进口外国船。而贷款以后能否还上也不确定,所以我们这个公司未来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现在渔业公司的情况并不明朗,他可以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赌一把,但不能把大舅哥也搭进去。
苗玉兰瞄一眼项队长说:“好歹你们还是一家正规单位呢,总比听你爹的话,让老大回来包渔船强吧?反正咱家现在也不差钱,我让他去你们这个单位,一是给你捧个人场,再有就是方便以后大寨和丫丫去城里上学。”
她之前去省城,参观过两个外孙的幼儿园。
她原以为丫丫所在的县委大院托儿所的条件就很不错了,没想到人家省城的幼儿园无论在规模上还是设施上都比县城的好了不只一星半点。
省城的学校他们去不了,但是可以争取让两个孩子去地区呀!
苗玉兰活了大半辈子,早就认清了读书的重要性。
她在娘家有三个弟弟,只有最小的弟弟读书好,在兵荒马乱的时候,也没放弃读书。
如今大弟和二弟还在渔船上卖苦力呢,只有三弟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坐在县委办公室里上班的。
她家的两个闺女学习都挺好,但两个儿子就差远了。
指望不上儿子,苗玉兰女士就想在孙子孙女身上下些工夫。
最好都能像她三弟一样坐办公室,可别再祖祖辈辈打渔了……
“我们这次要招的都是轮船船员,而且人数多达上百人,如果大哥有意愿过来,我们当然是欢迎的。”既然是为了孩子上学的事,宋恂也就不再劝了,“回头我帮他报个名,让他来参加考试就行了。”
苗玉兰啧舌:“还得考试啊?”
宋恂笑道:“娘,你刚还说我们是全省最大的渔业公司呢,这么大的单位对外招工,哪有不进行考试的?不过,船员的考试内容并不难,主要是一些安全常识。我大哥在渔轮上干了那么多年,都是清楚的。”
*
宋恂和郭志勇只在瑶水呆了三天,就将收鱼的任务交给其他同志,重新返回了城里。
公司里的事情千头万绪,还有不少工作在等着他们。
第一批收上来的大黄鱼和带鱼马上就可以安排出口,郭志勇回去跟进出口事宜。
款子到账以后立马就可以组织建筑队给职工宿舍动工。
宋恂则需要准备与日本渔业公司谈判的资料,并且亲自跟进船长的考试。
地区给他们下达的任务是,五年之内要组成一支拥有二十支具备外海和远洋捕捞能力的渔轮。
哪怕此次只能完成五分之一的任务,也至少需要招聘四名船长。
另外,渔轮到埠以后,他们将给每支渔轮配备两套人马,歇人不歇船,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些价格不菲的渔轮打渔还贷。
所以这次要招聘的船长人数在8-10人。
“经理,招聘船员的公告已经发到各县了,这两天陆续收到了一些报名表,不过人数还是不足,咱们是不是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些要求?比如年龄不要卡得太死。”人事科长魏紫顶着一对黑眼圈坐到了宋恂身边。
她之前是临万渔业公司的人事科长,已经干了快二十年的人事工作了,这次被组织部专门从临万县调过来,就是为了尽快解决新公司的用工问题。
不过,新公司的船员招聘进展并不算顺利。
所有船员必须有渔轮工作经验,年龄在四十岁以下,这样的条件在当下算是比较严苛的了。
“船员的年龄越大对新技术的接受速度越慢,咱们招到的所有船员都没在外海和远洋渔轮上工作过,之后都要统一接受岗前培训。”宋恂低声说,“下个月与外商谈判的时候,公司会尽量争取让对方负责咱们的船长船员培训工作,无论是将专家请来海浦,还是咱们将船员送出国,费用都不便宜。招聘一批年轻、接受度高、出师快的船员,既能尽快上岗出海打渔赚钱,又能节省咱们的培训成本。所以,在招工这一块千万不能马虎。”
这可都是钱啊!
魏紫兀自想了想,建议道:“那咱们就在报纸上刊登一下招工启示吧,地区内符合要求的渔轮船员数量有限,而且多数船员已经有了固定工作,轻易不会换单位来新环境。”
“可以,招船长的启示也顺便发出去,一定要注明咱们的优势。外海渔轮抗风能力强,作业更安全,出海补贴优厚,未婚船员有集体宿舍,已婚船员有鸳鸯楼,农村户口的船员可以为其解决孩子的上学问题。至于船长的招聘启示,”宋恂沉吟片刻说,“就写咱们有目前世界最先进水平的渔轮……”
“……”魏紫好笑道,“经理,咱们连个渔轮的影子都没见着呢,这样画大饼是不是不太好啊?咱得实事求是呀!万一人家来了以后,想要上船看看呢。”
连外商能提供啥样的渔轮还不知道呢,这位经理就先吹上了!
宋恂又从善如流地改口道:“要不就改成‘即将’有国际上最先进的渔轮?咱们其实只有这一次招聘船员的机会,等渔轮到埠以后,地区就会让水产供销公司与咱们合并。他们那边也有不少运输船和船员。所以,你写招聘启示的时候,尽量鼓动大家,请大家抓住这次难得的入职机会!”
他跟郭志勇已经将供销公司当成了囊中之物,早就摸清了供销公司的家底。
魏紫:“……”
*
海浦海洋渔业公司在《海浦日报》,《海浦晚报》和《省城工人报》上先后发布了招工启事,没过几天就有人拿着报纸找来了渔业公司的办公室。
来人的面容看上去不到五十岁,但头发却是花白的,被孙翊带进来的时候,一双晶亮的眼睛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便将视线定格在宋恂身上。
孙翊赶紧为宋恂介绍:“这位潘同志说他是从省渔来的,想应聘咱们的船长。”
宋恂起身与对方握手,招工告示发出去那么多天了,这还是第一个上门应聘船长的。
甭管这人合适与否,得先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才行。
潘实在看到这个办公环境后便有些犹疑,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报纸上的招聘广告给骗了!
堂堂经理跟六七个人混坐在一间小办公室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买得起国际最先进渔轮的单位。
这还没他在省渔的办公室宽敞呢。
宋恂看出了他眼神中的不确定,便解释道:“目前我们的办公条件比较艰苦,主要是还得把资金节省下来修建公司的专用码头和船员宿舍了。我们马上就会跟外商的代表团进行谈判,争取今年底明年初,就让进口渔轮到埠。所以,工程进度比较赶。”
潘实在压下心中的疑虑,开门见山地问:“我看到你们报纸上的招工启示,对船长的要求里有一项是海事海运的大学毕业生。我不是大学毕业生,可不可以来报名?”m.xiumb.com
其实,宋恂对于大学毕业生这一条并不怎么介意,这年头有工作经验,又是正经大学毕业的船长,早就已经是各单位的佼佼者了。
他们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依靠单位的培养,所以,大多数成熟的船长是不会轻易离开原单位的。
宋恂暂时绕过了学历问题,详细询问了潘船长的从业经历。
潘实在参加过抗战,曾是一名侦察兵。
不过一次战役中,他的手臂被子弹击穿,因伤致残,只好从野战军调往护航大队,负责民船护航和边防稽查工作。
“我从小在渔村长大,十来岁就给人当小长工,一天书都没读过,还是在部队的扫盲班里勉强学会了几个字。”潘实在回忆着往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从野战军退下来以后,我大字不识几个,又没有一技之长,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刚胜利那会儿,咱们国内没什么技术人员,拖轮渔船之类的都缺驾驶员,而且就算有驾驶员,也都是半吊子。渔船经常发生意外事故,在海里翻船,我们护航队就是负责打捞他们的。遇见这样的事情多了,我就觉得可以想办法去学习开船的技术,便跟护航大队的领导汇报了自己的思想变化。”
办公室里的几个年轻人都围过来,听潘实在讲述他的成长经历。
孙翊忍不住问:“领导同意让您去学技术了嘛?”
“同意了。”潘实在笑着点点头,又摇头道,“不过,学技术就是学吃饭的手艺,不是那么好学的。当时正好有个250马力的渡轮被归入了航务局,领导把我弄到了那个渡轮上学技工。三十年前,咱们国家真正懂航海技术的人并不多,那个渡轮上的轮机长是个外国人,技术好,经验丰富,就是有点小气,不肯将自己的技术教给咱们。我那会儿年纪小,脾气还犟,他越是掖着藏着,我越要学。为了学技术,我给他买了不少烟酒和大肉,每次请客以后,他就能教我一点,所以此前攒下的工资一分没能留下,全都搭了进去。”
“那您学会了没有啊?”
魏紫笑道:“这不是废话嘛,没学会怎么能当得上船长?”
潘实在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学会了!外国人心思多,总想找点消遣,寻点乐子,所以船一靠岸,这个轮机长就要到岸上去玩。我就趁着他不在的功夫,在机舱里钻研,平时他不让我动的那些东西,我全都要亲手摸一摸,还偷偷把主机拆开来又装回去过。不出一年我就当上了二车!后来,正因为我比别人多了一个技术特长,所以部队派我去了国有企业工作,当了一艘大轮船的军代表!”
“哇——”办公室里听故事的众人都发出惊叹声。
“我在那艘大轮船上跟船员学习修理机器,跟轮机员学习车机件,陪着驾驶员值班,就是想学学人家是怎么开船的,后来我还拜船长为师,跟他学当船长。”潘实在笑得眯起了眼睛,也挡不住其中的精光,“从大轮船上出师以后,部队的护航大队和渔业中队一起并入了省渔,我当上了省渔第一艘两百马力渔轮的船长,二十年间在九艘轮船上任职过!”
潘实在的履历实在是漂亮,即便没有大学生的文凭,也无损他脑袋上熠熠的船长光环。
宋恂盯着手里的简历,上面只罗列了对方在各个时间段的职务,并没有细数过往的成绩。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潘实在虽然不是正经的大学毕业生,但是参加过大连海运学院的船长进修班,也参加了省水产厅和省渔内部组织的各种培训班。
而且,对方目前在省渔的职位,也从侧面印证了他的专业技术能力。
“潘船长,”宋恂琢磨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您已经在省渔干到渔轮大队的副队长了,怎么会想要来我们公司呢?说实话,虽然我非常欣赏您的才能,想将您从省渔挖过来,但我们目前能给您的最好待遇,跟您在省渔的待遇其实差不多。而且我们现在的艰苦环境您也看到了……”
他在简陋的办公室里示意了一下。
他之前只想过从下面几个县的渔业公司,挖几个成熟的船长过来就不错了。
着实没想到省渔的渔轮大队副队长会主动送上门来……
一个是刚刚成立连个办公楼都没有的小公司,另一个是全省最大的渔业巨无霸,两个选择同时放在面前,有点理智的人都会选择省渔吧?
潘实在并不在乎福利问题,他干这一行其实并不缺钱,看重的也不是物质条件。
他盯着宋恂的眼睛问:“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的招聘信息上说,马上就会进口国际上最先进的外海和远洋渔轮,这是真的吧?”
“是真的,打造全省最大的商品鱼渔业基地,组建远洋船队,是我们海浦地区未来三年的首要任务。地区领导为了组建船队,曾多次与上级部门沟通。现在上级已经批准海浦地区用外汇贷款和补偿贸易的方式从日本进口渔轮。而我们这家新公司就是来实际操作这件事的。咱们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买回来的船一定是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
潘实在点点头。
他看到报纸以后,也找人多方打听过。确定了这条消息是真实的,才从省城连夜坐火车来了海浦。
“只要你保证一定会进口最先进的渔轮,并且让我当这艘最先进渔轮的船长,我就能从省渔调任到你们海浦来。”潘实在叹口气说,“不瞒你说,这几年省渔在近海的捕捞数量也在急剧下降,我早就跟省渔的领导提议过,尽快购买能用于外海的渔轮。光是买船的申请我就写过二十多份,但是全以资金不足为由被退了回来。”
“省渔这些年在省内渔业一家独大,很多人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缺少居安思危的意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思想并不落伍,开了这么多年的轮船,就想在退休前看看世界最先进的渔轮到底长啥样,想去外海渔场尽情地捞上几网!咱们一直因为生产工具被困在近海,可是附近的几个国家,早就已经在外海和远洋吃得肚皮滚圆了。要是退休前不能去远洋渔场看看,真是不甘心呐!”
宋恂语气真诚道:“我也不瞒您说,我们之所以要招聘大学生船长,其实是因为新船长要跟外国专家学习新船的使用技术。如果没有扎实的专业基础和丰富的航海经验,学技术的过程会比较艰难和漫长。不过,听了您的经历后,我又觉得我们之前的想法确实是狭隘了。三十年前,您能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军人的毅力,从外国人那里学到当时最先进的轮机技术,我相信三十年后,思想并不落伍,甚至还格外超前的潘船长,一样能以最快的速度,从外国人手中学到当前国际上最先进的渔轮使用技术!”
“对!”魏紫抚掌接话说,“潘船长这就是师夷长技以制夷!”
潘实在谦虚地摆手。
宋恂起身握住潘船长的手,笑道:“潘船长,海浦海洋渔业公司的大门会始终向您敞开,欢迎并期待您的加入!希望咱们可以尽快并肩作战,一起打到远洋去!”
*
宋恂当晚亲自将潘实在送上了返回省城的火车。
他这样的渔轮大队副队长从省渔出走,不是小事。
没有个把月的时间,调职手续是不可能办下来的,期间潘实在肯定会被省渔的领导和同事各种挽留和劝阻,打消他跳槽的想法。
不过,潘实在是宋恂目前能找到的资历和素质最好的轮船长了,如果对方自己没这个心思,宋恂不会主动去挖省渔的墙角。
但是潘实在本人既然已经有了跳槽的意愿,他就不可能错失这次机会,放手让人再将其劝回去。
宋恂将人送走以后,当晚就拉着郭志勇一起去找了袁书记和行署的王专员。
当省渔那边产生阻力不肯放人的时候,希望这两位大佬可以帮忙走走上层路线。
毕竟,海浦地区以及这间新公司,就相当于一块渔业试验田,全国很多地区都在关注他们的发展。
而一个有经验有魄力的轮船长,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可以说是决定性的。
宋恂将挖墙脚的工作托付给两位领导,又翻出通讯簿,给曾经在省渔的同事朋友打电话,请对方帮忙关注一下潘船长的动静,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给他通风报信。
对方在电话里对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嗤之以鼻,在宋恂的软磨硬泡和糖衣炮弹夹击下才松了口。
这天下班,他在回家的路上一直琢磨公司里的事,拎着包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不过,推开院门后,宋恂却发现有灯光从自家一楼的窗户透出来。
他慢悠悠走进去,心里猜测可能是隔壁老吴过来了。
他们去年搬去省城的时候给老吴留了一把钥匙,请他帮忙看家。
最近几天老吴偶尔会过来跟他喝个酒,聊聊天。
不过,当他今天推门进屋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大胖子吴科学。
反而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小胖子。
小胖子听到外面的动静,便带着一身水汽,光着脚丫子啪嗒啪嗒从浴室里跑出来。
随着他的跑动,小象拔还在身前一颠一颠的。
当儿子们身上光溜溜,头发湿哒哒,像那落了水的猫时,宋恂这个亲爹如果不扒开大腿看胎记,是很难分辨出两个儿子谁是谁的。
不过,看对方这风骚的走位,以及咧嘴笑的表情,肯定是他家的窜天猴无疑了。
“延安,你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还敢不穿衣裳就往外跑!”说着就脱了鞋子,走过去将小胖子抱了起来。
再次被认错的吉安,缩在爸爸的怀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学着弟弟往常的样子,抬起爷爷刚给他们买的小水枪,冲着爸爸的俊脸就“biu”了一下。
宋恂:“……”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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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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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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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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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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