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能看到你真是让人高兴。”陈贺对着站在车边的沙棠招了招手,看人走近就掐灭了手里的烟,用纸巾将烟头包起来,塞进上衣口袋里。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是细细一想又觉得哪哪儿都有毛病。
“陈大哥是听晓楠说了我们请镜仙的事情,不放心就一起过来了。”棕熊和三个男人走过来,替陈贺回答了沙棠的问题。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瘦削高挑,面部轮廓凹陷,看着十分憔悴,是同车的陈南加。
另外两个之前是在另外一辆车上,没有露脸,一个很胖,按照外号定律应该是二胖,那剩下那个瘦瘦小小的男人就该是溜子了。
陈贺旁边蹲着一个女孩子,眉眼耷拉着,像一只失去宠爱的小狗,看样子年龄不大,十七八岁,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似乎和陈贺关系匪浅,晓楠。
沙棠暗暗将几人对号入座,几人没再门口多待,直接跟着陈南加进了小洋楼。
天色渐晚,路灯闪了两下,脚下的影子随着路灯的相继亮起渐渐拉长,小洋楼位置偏僻,附近没有人也没有店铺,因为没人打理,杂草丛生,看着很是荒凉。
“哐当”铁锁被打开,打破寂静,惊起几只停落在屋顶的老鸦,杂草里有簌簌的响动,大概是在这讨生活的老鼠或者野猫。
洋楼面前以前应该是还有个小院子,不过也荒废了,只留下半米高的野花野草,大概是前天他们刚来过,还有野草被压倒的痕迹。
费劲的穿过院子,小洋楼的大门是木制的,不知道选的什么木材,外面看着一片凄苦,这木门却是保存的十分完好。
“我来开门。”陈南加在一大串钥匙中挑挑拣拣,似乎不太熟悉这些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找到正确的钥匙,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门开了……
一行人走进洋楼,大概是窗帘都拉着的缘故,屋里很黑。
“开灯……咳、咳咳,怎么这么灰!”
二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沙棠没有听过他说话,下车以后就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只是胖子的声音大多浑厚中气足。
不着痕迹的瞥了二胖一眼,沙棠只觉得心里的疑问更多了,自己是初来乍到,但是二胖至少是第二次来,对这里有一些了解了,为什么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二胖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后面就再也没开过口。
“啪”电闸被推动的声音响起,灯随声而亮,光透过水晶打在瓷砖上,绚丽的光斑和线条像是盛大的烟火,又像是即将开场的宫廷舞会,难怪以前的人这么喜欢水晶灯,确实是华丽又奢靡。
沙棠打量着这屋里的结构,和沙家的结构布局很像,二层的楼中楼结构,欧式建筑风格,华丽的水晶大吊灯,家具用防尘布盖着,大概是前几天他们一群人来过的缘故,沙发上的防尘布被取下来堆在地上,茶几也明显是擦过的。
空气中有一股木头腐旧的味道,灰尘很大,有些呛人,隐隐还有一股其他的什么气味,有点像是什么东西变质后的味道。
沙棠放下手里装着道具的袋子,沿着客厅走了一圈,没有找到气味的来源,那就像是这楼房本身的味道,从一砖一缝里飘散出来,丝丝缕缕的。
“这楼是我爸一个姨太太的嫁妆,但是那姨太太在这里自杀了,所以就荒废了,好些年没住人,我爸觉得晦气也就没让人来看顾。”
陈南加从拐角的房间走出来,拍打着身上的灰,面上嫌弃得不行,看来电闸所在的房间灰尘应该是很大。
“你们在哪里请的镜仙,你带我转转吧,我还是第一次来呢。”一直没说话的陈贺突然插话。
陈南加指了指楼上,“二楼左手边第一间,那是那位姨太太的书房,据说人就是在那里死的……啊——阿嚏!”话没说完就猛地打了个喷嚏。
“那我也跟着看看吧,上次来都没怎么留意。”溜子看着很好奇,眼睛滴溜溜的四处转悠。
“那就一起吧,反正时间还够。”沙棠也附和,了解场地非常必要,正愁没有理由呢。
“行吧”陈南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二胖没说话,不过行动上表明了意见,跟在队伍最后面。
“这个房间是干嘛的,怎么没锁门?”
沙棠停下脚步,循声看向陈贺手指着的房间,一楼是公共生活空间,基本上都是开放或者半开放的,上了二楼,就是私人活动空间,大多房间都是关着门的,这个房间门是半敞着的,因为没开灯,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陈南加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估计是之前来谁把门打开了没关吧,”说着打开灯,探头看了一眼,回想家里留存的格局分布图册,有些迟疑道:“好像是……欸,大概是那姨太太的画室吧。”
房间还挺大的,放着十几个画架,有些是空置的,有些还放着画,地上,墙上都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画框,无一例外都是用布盖着的,角落堆放着很多画料和装水用的小木桶,大概是为了创作和保护,挂着厚重的丝绒遮光帘,一点光都没有透进来。
沙棠很谨慎的没有去动屋里的东西,陈贺也抱着手站在一边,神色恹恹,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
画室里有一股浓重的丙烯颜料气味,有些刺鼻,隐隐有粉尘在灯光下飞舞跳跃。
后面进来的二胖和溜子两人倒是很随意,揭开身边的几块防尘布,大多都是油画,走的是抽象派,看不大懂,但是用色大胆,浓烈的色彩碰撞在一起,很是惊艳,哪怕是没有艺术细胞的人也不得不说一句好。
这位姨太太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画家。
“你昨天说……”沙棠想问陈贺昨天说的话,但是想了想又没说下去,感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贺见状只是笑了一下,没有接话,仿佛是已经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全都是画。”
不知道为什么,沙棠觉得二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点失望,他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吗?
陈南加本想揭开手边的布看一眼,闻言耸耸肩,放下刚刚抓在手里的防尘布,也跟着退了出去。
“啪”灯熄灭——
“我跟你们说,我家留存的格局册是错的,按照那里面的标注,这个房间应该是个浴室来着……”
“哦,也有可能是浴室临时改成了画室也说不定……”
门被轻轻合上,几人聊着走向下一个房间,重新陷入黑暗的房间,“哗啦”陈南加没揭开的防尘布无风而落,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画布……
这洋楼看着不大,房间却是极多,参观完所有的房间,距离十二点就只差一个半小时了。琇書網
“走吧,我们去准备道具。”
几人各自去寻找自己的房间,刚刚参观的时候陈南加明确的说了当时几人请镜仙的房间安排。
沙棠掉头朝着书房走去,他刚刚看的认真,费了不少时间去记这里的格局和每个房间的布置。
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沙棠正要回头去看,就被一双大手架住了脑袋,“忘记我说的话了吗,不要转头。”
陈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概是耳朵被手捂住的原因,他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还带着一点喑哑,莫名有点熟悉。
“你跟着我干嘛?”
陈贺是没有参与过请镜仙游戏的,所以所有人都去找房间了,他倒是无所事事起来。
“咳咳咳”他好像是嗓子不舒服,闷闷地低咳了几声,这才开口,“我没事做啊,准备去书房那边的客房眯会儿。”
思忖片刻,沙棠放慢了脚步,和陈贺并肩而行,“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最好现在就回家,不要停留在这里。”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无辜的人卷进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陈贺闻言微微一笑,“你是怕请镜仙真的请来鬼吗?”他似乎毫不避讳,很直白的把沙棠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
呼吸一滞,大概是心理暗示作祟,沙棠竟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偷偷窥探着自己。
“你……”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书房门口,陈贺伸手将门推开,他打断沙棠即将脱口的话,食指竖起,做了个“嘘”的动作。
沙棠不知道这人在打什么主意,迟疑了一瞬,率先进了书房,“咔嗒”书房在身后被关上,房子隔音效果很好,进入书房就好像进入了真空地带,外面的嘈杂声一下子就被隔绝了。
书房里一时没有人说话,显得格外安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个先不着急,”陈贺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路,这才道:“在这个世界有两个默认的游戏规则,第一,不要尖叫,否则怪物的眼睛会看向你,第二,不要回头,因为背上有‘人’。”
沙棠的眼睛猛地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他的样子陈贺忍不住笑起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冬青,我也是求生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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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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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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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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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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