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芸昭笑道:“关姐姐,可不是简单的拉肚子啊。”
关熙怡追问两句,符芸昭却始终憋着不说。气得关熙怡捶了符芸昭两下。
一出捉放曹唱完,两女心满意足,相伴从戏园子里出来,坐了黄包车返回自家。
隔壁包厢里,褚玉璞的五姨太小青眼见大戏落幕,心里怅然若失,而后不顾丫鬟劝阻,径直冲进了后台。
后台里闹闹哄哄,可有两名奉军开道,愣是没人敢拦着。这位五姨太自顾自的踅摸一圈儿,随即眼睛一亮,发现正在卸妆的刘汉臣。
五姨太小青略略打量,见那刘汉臣卸妆之后比上了妆还要英俊,顿时一颗芳心都酥了。她当即上前招呼道:“刘老板?”
刘汉臣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是个年轻女子。戏园子规矩,这票友与无关人等可不能随便进后台,否则这唱戏的还怎么准备?张口便要叱责,随即瞥见两名奉军士兵,以及后面唯唯诺诺的戏园子掌柜。
刘汉臣心知这女子来历不简单,见其妆容,当即客气道:“太太好。”
“好,好。刘老板,我特喜欢你的戏,不知能不能跟我合张影?”
“合影?”
眼见五姨太招呼丫鬟拿出一架新式的照相机,刘汉臣皱了皱眉头。合影不是不可以,可对象得分是谁。
眼前女子虽然轻浮,可穿着富贵,一准是有钱人家的姨太太,刘汉臣为免瓜田李下,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于是当即拒绝道:“太太,合影就免了,要不我送您一张照片?实在是下一场戏马上就要开锣了。”
五姨太小青怅然若失:“哦,那也行。”
刘汉臣当即从化妆镜下方的抽屉里抽出一张剧照,找出钢笔签写了自己的名字,恭恭敬敬递给五姨太小青,这才将这位给打发走。
这五姨太带着人走了,可褚玉凤与杜笑山还没走呢。
这会儿杜笑山堵在厕所门口,捏着鼻子问道:“褚爷,您没事儿吧?”
褚玉凤在里头骂道:“踏马的,老子窜了五回,这会儿都窜清汤了,你说有事儿没事儿?”
半个钟头拉五回,换个壮汉都受不了,更何况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褚玉凤?
要说这符芸昭也够坏的,起脘水不算,里头还加了佐料。这佐料不是别的,却是壮阳的草药。褚玉凤可就倒霉了,前面硬挺着,后面不停的窜稀,等好容易从戏园子厕所出来,坐上黄包车走一半又不行了。
顾不得脸面,褚玉凤只能当街脱裤子方便。要说这年头的公共卫生也就是那么回事,大白天的有巡警看着,老百姓还收敛一些。到了晚间,那可真是只要不抬头、遍地是茅楼。
可好死不死的,这会儿太阳正当中,褚玉凤这边拉得痛快,那边就过来一队巡警。
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巡官李志章。话说这李志章原本靠着费景庭的关系,攀附上了白贞庸,本来是极有希望继续升职的。奈何年初刚要升职,这杨景林就人心不足蛇吞象,继而被老张撸到底成了白身。
连带着白贞庸也去职,跑去沪上发财去了。遮风挡雨的大树没了,新来的上司好一番折腾李志章,后来这货掏出大半家产,这才保住了巡官的职位。
对了,李志章几年前就从大杂院里搬出去了,这大半家产都是浮财,可把他给心疼坏了。没了浮财,李志章现在只剩下一桩房产,正憋着急捞大洋呢。
瞧见有人当街便溺,这货当即就恼了:“哎?有没有公德心?当街便溺,罚款两块!”
杜笑山刚要接茬,正闹肚子的褚玉凤不乐意了:“你踏马跟谁说话呢?”
“爷跟你说话呢,怎么了?”
褚玉凤道:“老子是褚玉凤!”
李志章眨眨眼,一时间没想起来褚玉凤是谁。手下人有精明的,赶紧拉住李志章,低声道:“巡官,这褚玉凤可是褚玉璞的亲哥哥,咱们爷们惹不起啊。”
李志章顿时脸色一变,当即笑得跟弥勒佛一般,搓着手道:“诶唷,你瞧这话怎么说的……褚爷,您怎么……拉着呢?”
“滚滚滚!”
“哎,那我滚了。”
掉头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褚玉凤喊住:“回来!”
李志章心里郁闷,觉着今年自己一定是犯了太岁,回头可得找个庙好好拜拜。转头又堆着笑回来:“褚爷,您是……没带纸?我有我有!”
褚玉凤拉得没了力气,径直冲杜笑山道:“你,你让他查查那俩娘们到底是谁。踏马的,不弄死她们,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李志章哪儿知道说的是谁啊?当即一问三不知,就知道摇脑袋。褚玉凤气够呛,一通臭骂将李志章撵走了。
等李志章走得没了影,褚玉凤肚子里这才舒服了些,然后他跟杜笑山面面相觑——真没带手纸。
还好杜笑山带了手绢,褚玉凤这才能起身回家。
这回家之后,褚玉凤闹了足足七天肚子。这也就罢了,要命的是还硬挺了七天!家里如花似玉的小老婆能看不能干。
有一回这货实在憋不住了,操弄到半道,一个没憋住,一条黄龙径直喷将出来,弄得满床都是……
等起脘水过了时效,褚玉凤足足去了半条命。
这七天里杜笑山也没闲着,知道褚玉凤恨极了,当即撒开人手四下打听那俩女子的下落。
倒是应了一句话,功夫不负有心人。
费景庭服了地元丹一直在闭关,这家里自然就不能从小世界往外弄食材。第七天头上,关熙怡出门买菜,正巧被杜笑山给碰上了。
这货不敢靠得太紧,远远的吊在其后,直到眼见关熙怡进了租界里的大洋房,这才找来李志章打听。m.xiumb.com
李志章许久没来,看了半晌才认出这是哪儿。当即疑惑的捅了捅帽子:“你问这家?”
杜笑山点头道:“就这家,我亲眼瞧见那娘们进了这家。”
“你跟这家有仇?”
“不是我,是褚爷。那娘们给褚爷下了药,拉了一个礼拜肚子,这事儿褚爷交代了,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那俩娘们找出来。”
李志章嗤的一声乐了,脸上全然是不屑。
“不是,你乐什么?”
“我没乐什么……我劝你还是赶紧歇了这心思吧,这家可不好惹。”
杜笑山撇撇嘴:“不过是租界里的寓公,有什么不好惹的?再不好惹,能比得过褚大帅的亲哥哥?”
“那你就试试吧,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事儿我帮不上,你找别人打听吧。”
说罢,李志章带着人就走,丝毫不理会杜笑山的叫骂声。
旁人不知道,李志章可是听白贞庸说起过,他那兄弟费景庭,可是在大帅面前都有面子的,哪里是一个褚玉凤惹得起的?
杜笑山不信邪,还真找人打听出了费景庭家的信息。可惜提供消息那人也是半懂不懂的,只说费景庭家女子一个个跟仙女似的,也没什么营生,好像跟奉军有一些交往。
杜笑山得了消息,转头就告诉给了褚玉凤。
说完之后,杜笑山犹豫了下,道:“褚爷,那户人家来头好像不小。”
“来头不小?”褚玉凤脸色极其难看。好不容易拉肚子是止住了,可也不知是不是憋了太长时间的缘故,今天刚找小老婆胡天胡地,结果突然发现自己硬不起来了。“来头不小又怎么样?我弟弟发迹前老子可没少挨欺负,现如今我弟弟发迹了,要是老子还挨欺负,那踏马我弟弟不是白发迹了吗?”
“这……租界里头可不太好下手。”
褚玉凤哼哼两声,说道:“前些日子不是有个什么青帮白帮的来拜访我吗?让他们出手。只要老子出了这口气,他们在津门地面上平趟。”
第二天夜里,青帮召集了几个好手,抹黑杀向费景庭家里……青帮的人也不傻,知道租界里不能把事儿闹大,所以才出此下策。
七个人,翻了墙进到庭院里,都没用符芸昭与张乐瑶动手,两个小的外加猞猁,这仨货就把七个好手给放倒了。
关熙怡根本就没想着是八天前招惹的褚玉凤,才惹来七个人摸进了自家,只当是打家劫舍的毛贼。
关熙怡当即吩咐猞猁,将七个人打断了手脚,丢出宅子,而后打电话通知租界巡捕带走。
青帮负责此事的大佬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这七个人回来。天亮之后还没等到,大佬就明白了,这一准是出事了。当即派人四下打听,这才打听到七个好手被人打断了手脚扔在街面上,而后被巡捕房给抓走了。
青帮虽然刚在津门落脚,可黑白两道都有些门面。大佬找了人使了大洋,将七个手下弄出来,问询一番,当即头皮发麻。
好家伙,俩小孩外加一个壮汉就把七个好手料理了,这姓费的不简单啊。
转头一打听,什么?费景庭便是国术第一人?这下子青帮大佬心里开始庆幸了,幸好费家人将七个手下当成了毛贼,不然这要是回头找上门来,青帮不得被那费景庭给挑了?还怎么在津门落脚?
下午,大佬将此事告知了正翘首以盼的褚玉凤。
褚玉凤气坏了:“国术第一人怎么了?我弟弟是直隶督办!这事儿你要是办不好,那青帮就别想在津门立足啦!”
青帮大佬心里直骂娘,真是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费景庭打不过,褚玉凤又得罪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回到帮里一研究,众人都觉着得动枪,不然拿捏不住费景庭。计议妥当,当天晚上又派了十来个好手。这些人除了身手不错,还带着各式短枪。
这回一众青帮枪手倒是没碰见俩小的与猞猁,顺利摸进院子里,可没等摸到洋房墙边呢,便嗅到一股异香,跟着一个接一个昏厥过去。
此番出手的换成了胡七姑。狐狸精嘛,打架或许不在行,可迷晕几个凡夫俗子实在是小菜一碟。
连着两天晚上家里摸进来毛贼,引得一众女子纷纷下来观望。
倪秋凤抱着孩子心里后怕:“这,这带着枪呢,可不是普通的毛贼。”
“邪门了,咱家怎么突然遭贼了?”
“不会是前一晚那些人找来报复的吧?”
“要不干脆弄死算了。”
“别胡说,要弄死也得弄清楚谁在背后指使的。”
“这……杀人不太好吧?”
三个女人一台戏,符芸昭浑不在意人命,倪秋凤心中忐忑不安,胡七姑在一旁乱出主意。关熙怡作为掌家二太太,被吵得头疼。干脆喊了一声:“停!我看还是交给衙门吧。让胡七姑通知张少帅,有张少帅出面,我就不信背后的家伙还敢再派人来。”
胡七姑当即做法联络张少帅,没一个钟头,院子外头便来了一辆卡车。换了便装的巡警按动门铃,进来后将十来个被迷晕过去的枪手抬进卡车里,而后开着车便将枪手弄进了警局里。
张少帅亲自交代下来的,厅长常之英哪儿敢怠慢?冷水泼醒了,这一通好打,到底有人忍不住,交代出了青帮大佬。
大半夜的,巡警四出,硬生生将青帮大佬给抓进了警局,而且是谁说话都不好使。这回没用打,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青帮大佬立马供出了褚玉凤。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外加一通鸡飞狗跳,房门咣的一声被踹开,搂着小老婆正睡觉的褚玉凤吓了一跳。张嘴就要骂娘,可抬眼一瞧是弟弟褚玉璞,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弟,你咋来了?”
褚玉凤对自己的小嫂子可没什么好脸色,马鞭一挥:“你,给老子滚出去!”
小老婆裹着被子,嗷嗷叫着跑了出去。
褚玉璞脸色阴沉,一直盯着自己的哥哥。褚玉凤被盯得脸色木然:“弟,到底咋了,你倒是说话啊?”
“你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没啊……没……吧。”褚玉凤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不是惹了一个叫费景庭的?”
“是,是有这么一回事,可……”
不容褚玉凤说话,褚玉璞掏出手枪,咣咣咣就是三枪,一枪打在床头,两枪打在胯下,差一点就让褚玉凤当了太监。饶是如此,褚玉凤也吓得尿了一床。
“你踏马的,少帅一大早把老子骂了个狗血临头,你踏马惹事的时候能不能打听打听?再惹上这种事,老子就当没你这亲哥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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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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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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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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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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