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槿去顾家说了招男工的事情,要求是长工,酿酒不像是苦力活,哪天闲了去挣几个铜板,酿酒无论是火候的把握还是时间的控制,自然是做的时间越长越熟练。
顾老三和李氏商量了,拟了个名单给顾如槿。
名单上大部分是青年男子,因为老一辈的人心里惦记着庄稼,肯定不能整年都待在酒坊,而年轻人更喜欢外出做工。
剩下的有几个跟顾老三一样年纪的,都是家里地少,经常外出做工贴补家用的。
顾如槿将名单收起来,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回了家。
到了下午,顾如槿换了身衣衫,敲了敲顾温知的门。
门是开着的,须发皆白的顾温知伏在案上认真地写着手札,手指枯如树枝,笔下也没了当年的沉稳有力,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
顾如槿扬起笑脸,“老大人跟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她每年都会邀请顾温知,顾温知每次都拒绝。
顾温知闻言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等我换身衣裳!”
听对方答应了自己的邀请,顾如槿心里一喜,上前几步,要伺候着顾温知换衣衫。
顾温知推开她的手,“我还没有到不能动的时候!”
顾如槿扶着顾温知出来的时候,来喜已经赶着马车等在了院子里,三个孩子也是穿着厚实的棉袄,披着披风,等在马车旁。
见顾温知出来,三个孩子正了正身,抬手行了一礼。
众人上了马车,来喜驱车去了村口,他们每年十五去镇上看灯,都是在村口等着顾家的马车一起。
果然没一会儿,顾安郎便赶着马车过来了。
李氏和顾惠娘领着家里的孩子们坐在马车上,顾老三一向不参与他们的活动,李佳玉怀着身孕,夫妻俩也没有来,周秀秀也是在家里看着两个孩子,顾元娘家里孩子太多,怕给娘家添麻烦也没有一起来。
顾如槿从车窗内探出头,“大哥稍等一会儿!”
裴还家里没有马车,顾如槿便跟他商量了坐自己的马车去,裴还也没有拒绝。
此时正是下午,村子里有不少人出来走动,见裴还上了顾如槿的马车,一个妇人嗤笑道,“都说这裴举人是为了钱才娶的顾三娘,看吧!这还没成亲呢,马车都坐上了!”
马车内,对面坐着的一老三小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己看,裴还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顾如槿见气氛有些尴尬,呵呵笑了两声,“钰哥儿,你不是最喜欢裴叔叔吗?”
徐靖钰乖巧地点头,“裴叔叔好!”Χiυmъ.cοΜ
裴还从衣袖中摸出个二两的银角子递给徐靖钰,“裴叔叔出来的匆忙没带礼物,这个拿着一会儿有想要的自己买!”
徐靖钰刚要推辞,晋骁辰隔着顾璟弘伸手将银子拿起,放在徐靖钰手中,“长者赐不敢辞!你收着吧!”
接着脸上挂着谄媚的笑看向裴还,“裴叔叔好!”
顾如槿好笑地伸手作势要打他,“就你最皮!”
晋骁辰抱着头故作害怕地躲开,“槿姑姑抠门,还不许别人给!”
顾如槿平时对孩子们吃穿用度管的甚严,一般不许他们自己买东西。
顾如槿气笑了,“槿姑姑还有更抠门的时候,今天晚上你什么也不能买!”
“裴叔叔,你可要救救我!”晋骁辰一脸苦样地看着裴还。
裴还将拿出来的银角子转手递给了顾璟弘,“弘哥儿拿着买东西!”
晋骁辰直直地往榻上倒去,“我人生无望了!”
顾璟弘拍了拍晋骁辰的胳膊,信誓旦旦地道,“辰哥哥,你放心我会给你买东西的!”
徐靖钰无奈地看着顾璟弘,觉得这个傻弟弟真是好骗!
众人玩闹着很快到了镇上。
应顾温知的要求,马车先到了东篱茶舍,他年纪大了,不能跟着来回逛,只能在东篱茶舍喝个茶看个热闹。
来喜和顾安郎将马车停好,众人下了车,顾如槿让李氏稍等一会儿,领着裴还和顾温知进了东篱茶舍。
李平平下车刚好看到裴还跟在顾如槿身后进了茶舍的门。
李平平怔怔地看着裴还消失的方向,掩在袖子里的手指相互扣着,“他怎么又和表姐在一起?”
“表姐在说什么呢?”听到身边李平平小声地说着什么,顾盼娘好奇地问道。
李平平没想到自己竟然说出了声,慌乱地道,“没……没什么!”
此时快到饭点了,茶舍里没有几个顾客,说书先生也歇了场,小厮们正挪着桌椅为晚上的诗会做准备。
东篱茶舍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都会举办一次诗会,评出前三名,分别有不同的奖励。
往年的诗会魁首都是柳智渊,柳智渊去年中了解元,今年的呼声更高了。
将顾温知交给惑香,顾如槿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二人还没走出门,身后便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言真兄!我这就准备去德运楼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顾如槿回头就看到见过一次面的葛鸿文欢快地往这边跑来。
葛鸿文与裴还原本约好了,晚上先去德运楼吃饭,等到了时辰再来东篱茶舍参加诗会,位置他都预定好了。
见裴还身边跟着茶舍的老板娘,葛鸿文好奇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几圈,最后鄙夷地看着裴还,“裴言真!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裴还不知道他又想歪到哪里去了,眼神冷冷地看着葛鸿文。
葛鸿文被他看的心中一凌,却还是梗着脖子道,“今日你就是跟我老爹告状,我也不怕你!”
说完鼻子还哼了哼。
顾如槿看二人似乎是起了什么误会,“葛公子定是误会什么了?”
葛鸿文看向顾如槿,眼神怜悯,“你还替他说话,他骗了你!”
这下顾如槿疑惑了,“裴还怎么会骗我?”
葛鸿文气愤地抬手指着裴还,又害怕地缩了缩,“你自己问他,他有没有定亲?”
“我知道他定亲了!”她还是当事人。
葛鸿文这下被惊到了,“你知道他定亲了,还跟在他身边?”
接着又是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人家都定亲了,你还缠着人家!”
没想到老板娘是这种人,亏他还一直敬佩她是女中豪杰。
裴还无奈地闭了闭眼,真是交友不慎,“她就是我未婚妻!”
“她是谁也不能……”葛鸿文话未说完,愣在了原地,“未婚妻!”
前几日他还让人去打听了,说裴还的未婚妻是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葛鸿文还一直惋惜,裴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可若那寡妇是东篱茶舍的老板娘,那似乎……应该……也能接受吧!
乡野村妇跟老板娘比起来,后者确实更容易接受。
裴还无奈地再次叹气,示意顾如槿跟着自己离开,不要管他。
出了门,顾如槿又领着李氏一行人去德运楼吃饭,再等一会儿花灯就要亮起来了,没有比德运楼更适合看灯的地方了。
葛鸿文跟在二人身后,一会儿抬头看看二人,一会儿低头拧着眉思考。
要说陈水镇姑娘们最想嫁的人是谁,那非裴还莫属,少年俊才,清风朗月,要说男人最想娶的女人是谁,那便是东篱茶舍的老板娘了,气质娴雅,聪慧过人,虽是个寡妇,人气却比镇上的地主小姐都要高。
说起来两人站在一起也相配,可是谁也没想过把这两人放在一起。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酸言酸语。
而跟葛鸿文一样,不时抬眼看着二人的背影拧眉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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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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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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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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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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