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成了宗政无忧的未婚妻?
虽然她有意误导宗政无忧,但这未免也太上道了吧!
“当年的事,都是苻鸢的阴谋,我都知道了,”宗政无忧按住她的肩膀,垂眸叹息道,“我已经不在意了。”
秦漫抬目盯着他。
他不在意了?
他爹宗政殒赫灭了她秦家满门,宗政无忧跟她说“他不在意了”?
真好啊,宗政无忧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对他愧疚不起来。
“你可知道隔壁的那个姑娘,香魂楼的头牌沉鱼?她原本姓于的,”她推开宗政无忧的手臂,对着他茫然的表情,勾勾唇角,“她的父亲,是爹爹当年的门生,因受了秦家的牵连,全家七十九口人被诛,而唯一活下来的小女儿如今却流落风尘。”
宗政无忧眉心一紧,“当真”
“否则,我一个女子,来青楼寻欢作乐的吗?”秦漫沉声道,“当年被受秦家牵连的,又岂止于家?你可以不在意,我却不能不记在心上。”
“冷炎!”宗政无忧下令,“你去找香魂楼的老板,我付十倍的沉鱼身价,把她买下来,”他看着秦漫道,“然后送去拢月楼。”
“是,”身后的侍卫冷炎应声出去。
他觉得今天受到十分的惊吓,先是拢月楼的少东原来是个女子,然后这个女子居然是当年秦相的女儿,再然后,自家殿下大概可能要娶王妃了吧……
等冷炎出了门,秦漫露出动容的神情,“你不必如此,听说香魂楼的靠山很硬,你又何必招惹麻烦?”
宗政无忧勾起一边的唇角,傲然一笑,“在北临,还没有我宗政无忧惹不起的人。”
他再次伸手揽住秦漫的肩膀,温和道,“漫漫,以后这样的事,你直接告诉本王就是,本王会帮你的。”
“我可不敢劳烦黎王殿下。”秦漫抬眸睇了他一眼,再次推开宗政无忧的手,走回案边倒了一杯茶,埋头饮茶。
“你我二人,何谈劳烦,”宗政无忧翘起唇,与她对坐,自斟了一杯,“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秦漫眼睫一颤,指尖摩挲着杯壁上金粉的绘纹,垂眸轻叹了一声,“西启公主才德兼备,又是为了两国利益而来,你实在不该拒绝。”
这香魂楼的茶具好像是从拢月楼买的?拢月做真是生意不错嘛!
“你放心。”宗政无忧笑起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当年母妃心中的儿媳人选是你,你才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娶她的。”
“我记得,我当年所说的条件是你赢过我,”秦漫笑道,“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输给过你。”
宗政无忧沉郁道,“漫漫这样推三阻四,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
“我们如今身份有别。”秦漫露出落寞的神色。
宗政无忧怎么这么急切?
“这不是理由,”宗政无忧皱紧眉,“我认识的秦漫可不是在乎这些的俗人。”
“因为、因为我不是过去的秦漫了!”她仰起头看着宗政无忧,眼中暗淡的忧伤,“我再不是,你难道不明白吗?”
“是有谁威胁你吗?”宗政无忧沉声道,“是当年救你之人?”
“并非你想的那样,”她幽然的叹了一声,“我和香儿被父亲想法送出去后,不小心走散,江湖飘零自然危险重重,后来家主救了我的性命,待我同亲妹妹一样,他身体不好,我是自愿来北临,替他经营拢月楼的。所以——”一滴眼泪落进茶杯,“我现在不会嫁人的,也请你以后叫我齐公子。”
“你欠了齐家多少恩情,我都替你还!”宗政无忧握住她的手道。
“不是恩情那么简单的事,是——”秦漫欲言又止,撤了手,撇过头,“反正我们是不可能的!”
宗政无忧皱紧眉头看着她
“不管你相不相信,”秦漫抬眸认真道,“我并没想到你还能记得当年的棋戏。”
“那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宗政无忧道,“有母妃、师父、你还有师兄们,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经常怀念那时候的生活,所以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可怜,他大概不知道,他所谓的美好日子背后,是多少政治与利益。
云贵妃当年真的不愿意宗政无忧继承皇位?
那她又何必和丞相结盟,积极参与变法,让儿子拜丞相为师?
让他自在逍遥不好吗?
宗政殒赫既已娶了苻鸢,违背了他们的誓言,她却愿意委屈作他的妾室,不愿另嫁给他人为妻……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惜她死的时候,宗政无忧才九岁,作为皇帝最喜欢的儿子,没有母亲的保护……她至少要让他平安的长大。
这些男子,未免把女子看得太简单了。
“我很感谢你愿意救下沉鱼,”秦漫道,“你想要什么报答,我都可以全力去做。”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宗政无忧看着她低落的表情焦躁的低吼。
“对不起,”秦漫低下头。
“你方才说什么,怎样报答都可以?”宗政无忧拂开茶几,凑过去,按住她的肩膀,试探的靠近,眼神变得危险。
秦漫顺着他向后倒在榻上,侧过头去,没有别的动作,却也不看他,似乎消极的放弃抵抗,但是当宗政无忧触及她的面颊边时,一滴眼泪从眼角边落下来。
宗政无忧眼神变了变,终于一拳砸在榻上,站起身来,带着冰冷的怒气,“我不逼你,”他缓了缓语气道,“我可以等。但无论什么样的恩情,你总不能还一辈子。恩师也绝不会希望看到你,为了报恩,搭上自己的一生。”
他大概是少用这样退让的策略,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僵硬。
秦漫却仿佛并未察觉一般,她站起来理了理发冠,神情比先前温和许多,“我知道,我其实并非为了谁,只是自己想要这样做而已,你知道的——”
这个短句,比任何的甜言蜜语都要来得有效,“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果然,宗政无忧不自觉的带起一分笑意,“我们青梅竹马,你的性子我自然了解。那日后本王去拢月楼寻你喝茶下棋——”
“齐某定当扫榻以待。”秦漫抬手作揖,与宗政无忧相视一笑,“在下告辞了。”
宗政无忧点点头,甚至替她打开门相送。
离开香魂楼,秦漫袖手走在朱雀大街上,穿梭过人群,避开身后的跟踪者。
虽然身后是拢月派来保护她的纸鸢,秦漫却不能相信。
她其实并没想到宗政无忧一见她就说未婚妻,毕竟,他们当初连口头约定都不曾有,而她其实已经明确拒绝了。
最多就是云贵妃和父亲的一点期望。
云贵妃不提,父亲这边,如果她当真不愿的话,定不会勉强她,所以归根到底不过是一厢情愿。
宗政无忧的表现,也未免太过急切了些,她才不相信宗政无忧是对她情根深种,非她不可。
十三年前,宗政无忧不过九岁,两人同门也不过三年多而已。
况且,她如今的出现带着不少疑点,她固然刻意不解释,宗政无忧却表现得全无怀疑,未免显得太奇怪了。
秦漫一边胡乱思索着,一边甩掉了身后的尾巴。
她脱去外袍,露出里面的贴身的黑色劲装,再出去头上的金冠,自背街小巷中一跃而起,如一缕轻烟往城西而去。
中山城西角杂乱纵横的胡同小巷,若非十分熟悉的当地人,就算是白日里,一走进去也会晕头转向找不到方向。
这里多是下九流赁屋暂住,成分复杂,且流动频繁。
秦漫轻车熟路的穿过小街巷,来到一栋破败的小四合院墙边,直接翻身而入。
院子站着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见有人进,拔剑刺过来。
秦漫徒手与他过了几招,一指弹在剑上,将对方震开:“你们无影楼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虽然师兄表示不参合她和宗政无忧的争斗,但送上门的生意,却不会拒而不接,不仅如此,还派出了无影楼中除了他本人以外,武功最高的七煞之一。
对方嘿然一笑,声音有些尖利,“都是楼主说您武艺精深,不是寻常路数,孤煞一时技痒,还请老板见谅。”
“不客气,”秦漫眉梢一挑,“袭击雇主,我亲自会同楼主商量赔付。”
“还请您口下留情呐。”孤煞一句话说得抑扬顿挫,接着伸手指向正屋,“您找的人在里面,附赠您一条消息,要杀他的那一伙人不是江湖人,是受过训练的军士。”
屋里点着灯,窗纸上印着一个束发弓腰的侧影。
秦漫也不问就相信了他的话,点点头,“多谢。”
“嘿嘿,老板客气,您看还有别的事吗?”
“雇你继续看门,是不是还要收钱?”秦漫笑道。
“您说哪里话,”孤煞油滑的道,“开门做生意嘛,都是那么回事,无影楼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行了,我会补上的,”秦漫挥挥手,推门而入,看向坐在桌前神情紧张的中年文士:“李师兄,许久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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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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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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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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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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