涞江一中作为涞江市最好的高中,教学安排也和其它学校有所不同。高一下学期开学的第一个月末,就进行了一次分科考试──将高一上学期的月考、期末考以及这次的分科考试成绩进行综合评估,重新排班。
1-6班是理科实验班,其中一班整体实力较强。虽然学校每次都说随机分的,但大家都清楚,一班里的大部分学生,最后都会成为火箭班的成员,这也算是一中的传统了。
一中一共有三栋教学楼,分别为:“博学”,“行知”,和“笃行”。
博学楼是高一年级教学楼。
此时正值清明收假第一天,放眼那三栋教学楼,没有比博学楼更吵闹的了。
每层楼的走廊外都有人进进出出,四下张望,连顶层的实验班也不例外。
汇集了一众尖子生的一班班级内,有人收拾东西准备去新的教室,有人在给即将离开的人加油打气,有人即便在这么吵闹的环境里也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搞题,还有人凑在一起,说起了八卦。
“七班的林时溪马上要来我们班了,就问大家激不激动?”教室中央聚了许多人,他们将椅子拉在一起,围了个圈,你一言我一语。
“我等这一天等了大半年了,终于要来了,每天和美女一起上课,想想都美妙。”
“哎,常肆,祁瑶,你们和林时溪不是初中同学吗?过来聊聊呗。”八卦队伍里那个皮肤黝黑的寸头男生朝自己后面坐着刷题的男生和看漫画的女生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祁瑶耸耸肩,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和这群糙汉聊,转头继续看漫画。常肆则是扔下手里的笔,椅子一拉,往前一拽,加入了八卦队伍。
“想知道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时溪成绩那么好,怎么中考没考进实验班?”
“不太清楚,反正是没发挥好,当时初中老师和我们都挺意外的。不过以她的实力,进实验班是迟早的事。”
“那也是,她成绩太逆天了,每次月考都是年级前十,分科考试只统计理科成绩后直接窜到了理科年级前五,谁能想到这么牛逼的人居然在普通班里面!”
“诶我说,她初中不会是早恋了,然后被爸妈发现,逼着分手,最后影响了中考?”
常肆随手抓了本书,扔到那人身上,“你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快给我收起你那情情爱爱的脑子,都想些什么呢。她初中没谈过恋爱,不过追她的人特别多,就当时我们班,超过一半的人都喜欢她,还有个考上南中的也喜欢她,但也没见她喜欢谁。”
被扔书的男生也不恼,顺势抱着那本书,拖着椅子凑到常肆跟前,贼兮兮地问,“那你当初有没有喜欢过她?”
常肆还没回答,就看到周围空着座位的主人急急忙忙跑回来坐下,还给他们使眼色,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班主任陈晋洪亮的声音。
“我才离开多久,你们就围一起聊天了,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给我也说说。”
陈晋长得和吴彦祖有七分像,一中的同学私下里都爱开玩笑叫他彦祖老师。
他是学校里的风云老师,除了他英俊的外表名扬一中甚至整个涞江市的中学外,最广为人知的还是他和他老婆的故事──
陈晋和他老婆当初也是一中的学生,陈晋人长得帅成绩又特别好,高考考了市状元但最后为他老婆放弃了清华,去了另一所985学校,最后夫妻二人毕业后双双回到母校,教书育人。
一个人故作严肃的时候表情还是挺能吓唬人的,即便英俊如陈晋也不例外。
这不刚说完,刚刚还在八卦新同学的人群就作鸟兽散,规规矩矩地坐在了自己位置上,还带着好奇和兴奋的目光伸着脖子看陈晋侧后方的人。
“瞧你们那样,放个清明回来都变长颈鹿了吗?”陈晋环视一圈,又朝着一大组最后一排靠着后门的人指了指,“杨川,把你同桌叫起来了。”
名叫杨川的小帅哥一脸惊恐,睁着大眼睛捂着胸口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夹着嗓子语气像刚没了兄弟的小太监,“我怎么敢叫苏哥啊老陈,哦不陈老师。”
杨川即便口误,也依旧做出一副一本正经样,偏偏语气和动作极其浮夸。本来静悄悄的班级不知谁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仿若鸡鸣,其他人再没能忍住,哄堂大笑。
隔壁二班听到动静,跑过来瞟了一眼,看到陈晋身后的人还起了个哄。陈晋赶走二班的人后,指着杨川,再没了之前的严肃,嘴角上扬眉眼带笑,“给我搞快点。”
杨川正要喊,正在睡觉的某人似乎被吵到了,趴在桌上的脑袋动了动,然后伸出右手抓了抓头发,顺势扶着脖子后面,抬起头。
一双带着睡意的眼睛看向前方,目之所及,是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陈晋,以及,他旁边那个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高马尾的女生。
......
苏京墨面无表情地往椅子上一靠,垂着眸百无聊赖地等着接下来的戏码。
刚刚苏京墨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林时溪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嗤了一声。大半年过去了,林时溪每次想起那次吃饭他的表现,都有一股无名火堵在胸口,导致她后来和他上了一所高中并且大概知道了当初他的一些想法,也依旧不怎么待见这个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
说起来也很狗血,林时溪的爷爷和苏京墨的爷爷曾是战友,当年的生死之交后来不知道是年龄大了还是想巩固一下双方的战友情,居然走起了封建路子,给自家小孩定了娃娃亲。
定的还不是自己子女的亲,而是孙子辈的亲!
可能是看着林时溪的母亲和苏京墨的妈妈一起怀孕一起生小孩有所感触吧,老爷子们就这么仓促地定下了亲,并且觉得这门亲事极好。
两个小辈表示:呵。
据说,这俩小孩最初也在一个大院里生活,关系很不错,林时溪总爱和苏京墨玩。后来林时溪四岁时她老爸调任,一家子离开了涞江市的大院,去了临南。自此,林时溪的记忆里逐渐模糊了苏京墨这个人,爸妈也从未提过定亲这件事。只偶尔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得知,他们家和涞江市苏家的关系挺不错的。
后来,她爸卸任了,跑去从商。林时溪中考后她爸决定把基业搬回涞江市,于是她又跟着回来了。然后林阵有个生意要出国一段时间,秦韵为了监督患有胃病却总不按时吃饭的林阵也得跟着去,于是他们给林时溪选了暂住的人家,就是苏家,因为他们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两小孩有亲事。
林阵祖籍并不在涞江市,他的父亲也就是林时溪的爷爷林苍,当年家里是有三兄弟的,然这三兄弟都去参军了,最后只有林苍一个人活着回来。家中孤母病逝后,林苍再没有亲人了,就一直和当年的战友生活在分配的大院里,还只有林阵一个独子,以至后来林阵的朋友都是这帮大院子弟,身边也没个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导致林时溪现在只能托付于林阵的朋友。
远亲不如近邻,在哪里都一样,更何况是长辈是有过革命友谊的“近邻”,让林时溪在苏家住一段时间,林阵和秦韵是肯定放心的。
十来年没见过面的两个小辈,也没啥感情,但他们大人之间的感情倒是挺不错的,一听要把林时溪送过去住一段时间,苏家立刻就答应了。双方都想着两个小孩就算最后婚事成不了,成为了朋友,也挺不错。
而因为那次饭局,林时溪最后并没有住进苏家,她劝了自己爸妈好久,他们才同意在学校附近给她租个房子,让家里的张阿姨去照顾她,周末和张阿姨回碧湖那边的家里。但交换的条件是,每个月至少要去一次苏家。
“时溪,你在想什么呢?”祁瑶的声音传来,将出神的林时溪拉回现实。她看了眼课桌边转过身来的前桌和前桌的同桌,眨了眨眼,随口胡诌,“在想这世界可真梦幻,你们三个居然坐在一起。”
刚刚陈晋让新进一班的人自己找位置先坐着,林时溪就被她的初中同学常肆和祁瑶拉来了这里,祁瑶的同桌考出了实验班,位置刚好空着。
祁瑶和常肆是林时溪的初中同学,三个人的关系也就仅仅是同学关系而已,算不上多密切。一中实力较强,也收其他地方的学生,常肆、祁瑶和林时溪就是临南初中唯三考进来的学生。当然也有成绩好的选择了其他市的南中或七中等,不过放弃本市学校来其他学校的人确实占少数,所以在这里遇到临南的老同学,自然而然会生出一种亲近感。
而常肆现在就坐在林时溪这个位置的前面,他的同桌季寻,也算是林时溪的熟人了。
季寻高一开学的时候和林时溪一样在七班,两个人也是前后桌,一中有开学考试,考九门,考得好的会进入实验班,季寻就是那个考得好的,进了一班。
而林时溪,中考完的暑假,随着录取通知书而来的一中衔接教材看都没看一眼,自然而然考得不好,数理化还能挣扎一下,政史地是完全没有办法。
季寻是那种长得好看成绩还好的类型,当然这种类型一中有很多,可能现在小孩基因都比较好吧。他的皮肤又白又嫩,但长得并不嫩,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鼻梁上的那副眼镜不仅没降低他的颜值,反而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这一款,他在七班待了才两周,林时溪就见过好几个女生向他表白。
好看的人总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如只和林时溪做了两周同学的季寻,其中一周还在军训,林时溪就记住他了,而七班有些同学,林时溪这个脸盲到现在都没能记住,她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
林时溪说的那句话也确实梦幻,一中实验班有三百人左右,而这三百人里面,这三个人被分到一个班就算了,还坐在一起,可不是玄学么。www.xiumb.com
对于林时溪的感慨,祁瑶深有体会。
“可能老陈当初怕我们不适应,把一个地方考上来的都安排在了一起。不过季寻是真的巧,他开学考试考进来就和常肆是同桌,知道他是七班过来的,我们还聊起了你,结果发现你们也是前后桌,缘分这种事情还真是说不清楚。”
几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常肆又接着寒暄,双手交叉作出欢迎的样子对着林时溪灿烂一笑,“先让我欢迎一下老同学,以后我就靠你罩着了。”
林时溪撇嘴,“说起来你算是东道主吧,我一个新来的拿什么罩你?”
常肆摆了摆手,“众所周知,我们班都是以实力为尊,你懂的。”
林时溪:“用我那平均分都考不到的生物罩你?”
常肆:“..............”
几门满分就非得拿生物说事是吗!果然同学情什么的最靠不住了!
季寻没怎么说话,林时溪觉得冷落他也不好,对常肆说,“你旁边不是坐着个年级第二的大佬吗,你也不胖啊,他还罩不住你吗?”
常肆勾住季寻的肩膀,笑了笑,“这不是多个大佬多条路嘛,大佬不嫌多,苏哥要是也能罩我就好了。”
苏哥,呵,林时溪听不得苏。
几个人正说着,不知道啥时候离开的陈晋抱着一堆卷子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这位帅气的彦祖老师在一片哀嚎声中发起了试卷,众人边传试卷他边说,“新的课程表下午出来,今天就不上课了。我和各科老师商量了一下,先发些卷子给你们练练手顺便收收心,也让新同学先适应一下环境。大家早点把心收回来,接下来的课程,才是重点。”
文理分科加上放了个清明,又随着新同学的加入,短时间内很难让这帮年轻气盛的小兔崽子沉下心来,于是他合伙各科老师搞来了这些卷子,让他们一边做题一边适应。
还真是一中一贯的作风。
陈晋说的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一中高一上学期学的东西只是该学期教材上的东西,整个年级都一样,没有拉进度,也没深度扩展,和其他学校的进度也是差不多的。
之所以高一下学期一来就分科,就是为了让大家确定好文理科方向,分完科重新排班后,因材施教。
该拉的进度就该拉起来了,所以接下来的课程将会非常繁重。
然而分科第一天,其他班不清楚,一班倒是写了一天的卷子,直到晚自习下课也还没写完。林时溪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卷子放进书包,然后准备回家,住校生还有一节晚自习,所以班上只有几个人在收拾东西。
一中师资力量强大,教学质量也好,因此课业也十分繁重,大部分学生都是住校,就一班来讲,全班四十八个人,走读生只有零头,林时溪就是这少数人中的其中一个,苏京墨也是。
随着人流走出学校,林时溪和苏京墨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看着连后脑勺也很完美的苏京墨迈着大长腿上了他家的车后座,林时溪头也不回地往公寓走。林阵给她租的公寓很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才不用像苏京墨这样每天还要司机来接。
呵,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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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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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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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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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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