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掌柜后,人家说话语气乃至神情与以前已是截然不同,几乎都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丝小伙计的痕迹了。
任无恶沉住气,抱拳道“在下林永生,永嘉镇杏林堂的老板,来这里是想找张九龄张掌柜,可没想到……九芝堂竟然换了老板,事先不知,实在是冒昧了。”什么杏林堂是杜撰出来的,这是何不恶给他编造的一个身份,为的就是应付这种意外情况。
张天宝笑道“原来是杏林堂的林老板,失敬失敬,张九龄正是家叔,前些日子家叔因为身体不适就将九芝堂交到了在下手中,林老板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任无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张老板真是年少有为啊,我找令叔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问问……”说到这里他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九芝丹的事情。”
听他说到了九芝丹,张天宝脸色微变,干咳一声后,示意他到后堂详谈。
张天宝带着任无恶到了后堂客厅,四下无人后,张天宝才肃然道“林老板是从哪里听说九芝堂有什么九芝丹?”
任无恶笑笑道“不瞒张掌柜,我林家亦是世代行医,我祖辈在一本医药笔记上就记录了张家九芝堂有九芝丹,说此药有起死回生之力,堪称神药。前些日子,我在永嘉镇偶遇张九龄张掌柜,无意中提起此药,但张掌柜却笑着摇头说,九芝丹本是无稽之谈,九芝堂根本就没有这种神药。”
张天宝闻言不觉奇怪,皱眉道“那林老板为何还要来找家叔呢?”
任无恶长叹一声道“不久前家父忽然身染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都说病急乱投医,我忽然又想到了九芝丹,同时又听一位老先生说九芝丹确有其事,当年张家曾以此药救治过不少人,因此我才会来这里求药,希望可以为家父续命。”
张天宝微微转动着眼珠,目光闪烁不定,等任无恶说完,他也叹息了一声道“林老板原来是为父求药,这份孝心令我感动,可惜的是,这九芝丹真的只是传言,或许很久前九芝堂是有此药,可现在真是没有了。唉,实在是抱歉,让林老板白跑了一趟。”
任无恶脸上顿现失望之色,唉声叹气道“林某还以为会有收获,张掌柜,如果真有九芝丹,林某愿意付出千两黄金求药。”
听到千两黄金时,张天宝目光一亮,贪婪之色难以掩饰,可他又很无奈地道“林老板孝心感天动地,可惜我这里真的没有九芝丹。”
任无恶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林某就不再打扰了,告辞。”说完起身就走,张天宝也没有说什么,正要送他离开,任无恶忽然问道“恕林某多嘴了,不知道张九龄张掌柜得的是什么病?那次与他相见时,我看他气色很好啊!”
张天宝轻叹道“家叔是积劳成疾,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所以才将九芝堂托付给了我。”
任无恶点点头道“那林某就不去打扰他了,还请张掌柜替林某向他问好。”
张天宝自然满口答应,连声说好。
张天宝将任无恶送到九芝堂门外,等到对方转身离去,他脸上瞬间没了笑容,这时一个青衣男子从店里走了出来,二人望着任无恶的身影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那青衣男子不近不远跟在了任无恶身后。
任无恶虽然脑后无眼,可张天宝和那青衣男子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他在街上不紧不慢走着,心里却是无比焦急,他在担心张九龄,他可以肯定张九龄出事了,而且必定和路家有关,可他没想到张天宝竟然会有在如此大的变化,很显然张天宝能成为掌柜,一定是得到了路家的扶持,这个人又怎会和路家有关系?张天宝,要是让我知道大叔出事和你有关,我定不会放过你。
可大叔又去了哪里?不会是……?
他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可转念又想,路家想要的是九芝丹,要是大叔没交出九芝丹就不会有事,大叔应该是被路家关了起来,可会关在哪里呢?难道是在天水城?
他越想越心急,可又知道心急烦乱于事无补,现在先要想办法找到张九龄。
寻思时他不觉走到了积香居楼下,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他不觉驻足,想想后走了进去。
因为是中午,里面吃饭的人不少,一楼已是满座,招呼他的伙计见他虽然穿戴打扮一般,可却有种不寻常的气度,是没怎么想就将这个客人带到了二楼雅座。
上楼落座后,任无恶随便点了几个菜,因为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吃饭,那菜点得就很随意,但价格却是不低,伙计一看暗暗得意,觉得自己还是有眼光的,这位客人那真是真人不露相。
跟在任无恶身后的那个青衣男子并未进来,而是在路边的一个茶摊坐了下来,看样子他是盯死跟定了这个对象。
任无恶的座位靠着窗户,他有意选这个位置,就是能让青衣男子看到自己,等到饭菜上齐,他吃了几口后招手叫过伙计道“你家程老板在吗?”
那伙计点点头道“老板在店里,客官有什么事吗?”
任无恶笑道“麻烦你请程老板过来一下,我有事要向他请教。”
客人找老板并不奇怪,伙计连忙道“请客官稍等,小的马上找老板过来。”
很快程老板就到了,见到朝自己含笑点头的任无恶,他不觉一愣,本以为是个熟客可一看竟是十分陌生,他多少有些诧异,可他经营酒楼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愣神只是瞬间,随即笑容满面地道“这位客官,我就是这间小店老板,不知道客官找我有什么吩咐?”
别看积香居是永和镇首屈一指的酒楼,可程老板向来是抱着和气生财的宗旨,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礼数。
任无恶笑道“程老板你好,在下林永生来自永嘉镇,找你过来是有事请教。程老板请坐。”
程老板笑着坐到了对面,问道“客官想问什么?”
任无恶漫不经心地道“在下是想问一下九芝堂……”
程老板一直满脸笑容,可当听到九芝堂时顿时一惊,笑容骤敛不说还差点站起来,那样子就像是见鬼了。
任无恶见状故作惊愕,忙道“程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程老板动容失色后又有些慌张地看看周围,然后才小声道“客官为什么要问九芝堂?”
任无恶亦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林某也是开药铺的,就在永嘉镇,前些日子和张九龄张掌柜见过一面,这次过来是想找张掌柜求药救人,哪知道九芝堂竟然换了掌柜,唉!”叹口气后,他接着道“现在的这个张天宝张掌柜听说是张九龄的侄儿,我也和他聊了几句,唉,虽然我和张九龄仅是一面之缘,可因为彼此是同行,我又十分佩服他的医术,所以我是将其当做了前辈长者,听他生病了就很关心,可又……”话到这里,他犹豫一下才道“林某是觉得奇怪,思来想去总是有些疑惑,就想着找人询问一下。我看程老板似乎有什么难处,那这话就当林某没说,耽误程老板时间了,抱歉抱歉。”
听他这样说,程老板脸色缓和了很多,在沉吟良久后,他才道“客官没问问那个张天宝吗?”
任无恶道“问是问了,可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那张掌柜自称是张九龄的侄儿,可林某却听张九龄说过,他似乎没什么至亲啊!这侄儿又是从何而来?”
程老板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什么侄儿!那……小子就是老张的一个远房亲戚,姓张是不假,可也就是姓张罢了,这小子……唉!”他显然是有所顾忌,连声叹息又是欲言又止,是十分纠结犹豫。
任无恶也没有追问催促,反而道“看起来其中是有隐情了,程老板为难的话就不用讲了,省得惹来没必要的麻烦,林某再次谢过了。”
他没问反倒是让程老板下了决心,也许觉得他不是本地人又这么关心张九龄,也许是替张九龄抱不平,总之程老板咬咬牙道“算了,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既然你问了我就和你说说,老张……唉,老张是得罪人了。”
任无恶暗自紧握双拳,动容道“得罪了什么人?张掌柜不要紧吧?”
程老板叹息道“老张现在是生是死都无法确定,他得罪的是……路家。”说到路家时,他的声音已是小之又小,一般人只有用心去听才能勉强听见,而这两个字传入任无恶耳中就和春雷相似,即便已有准备可他还是禁不住心头剧震。
不过他却要表现出茫然之色,微微皱眉道“路家?哪个路家?”
程老板真是不愿提到这两个字,可又不得不解释一下,小声道“天水城的那个。”
任无恶装出惊骇无比的样子,动容道“是……那个……路家!”
程老板用力点点头,又以最小的声音道“就是这个……路家。”
任无恶一脸不解地道“可张掌柜怎会和……他们扯上关系?又怎会得罪了他们?”
程老板长叹一声道“都说什么人怕出名猪怕壮,张掌柜就是被这个名给害了。”
任无恶奇道“此话怎讲?”
程老板看看周围,觉得没什么异常才小声道“听说他们是想得到九芝堂的一种药,这药叫做什么九芝丹,唉,我也算是永和镇的老人了,但以前也从未听说九芝堂有什么九芝丹啊!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地方听来的,非说九芝堂就有这九芝丹,非要让张掌柜交出来。”
任无恶沉声道“这九芝丹究竟是什么药?会让他们如此看重。”
程老板道“听说这九芝丹可以起死回生,就算是病得再重吃了之后也会霍然痊愈生龙活虎,而就算没有得病,吃了后亦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任无恶皱眉道“如此说来这九芝丹就是仙丹神药啊!可张掌柜究竟有没有这个药呢?”
程老板叹道“张掌柜说没有,可他们非要他有,非要逼他交出来,唉,结果张掌柜就被他们给关了起来。”
任无恶心说,张大叔说过,世上知道九芝丹的人已是不多,知道九芝丹还有三颗的人也就他和我了,可为什么路家会认定大叔会有九芝丹呢?想到这里,他就问“程老板,那这个张天宝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会成为了九芝堂的掌柜?”m.χIùmЬ.CǒM
一提到张天宝,程老板怒气陡盛,咬牙切齿地道“这小子最不是个东西,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张掌柜对他可是不薄啊,可这小子竟然和他们勾结上了,我听说,九芝丹的消息就是这个……小子说出去的,不然路家怎会知道这些,唉,张掌柜就是引狼入室啊!”
任无恶不觉又是紧握双手,心中怒火大炽,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如果真是有人透露出了九芝丹的消息,那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张天宝,他在九芝堂待的时间最久,应该是听到过一些关于九芝丹的事情,只是他又是如何和路家勾结上的呢?强压怒气,任无恶缓缓道“程老板,你可知张掌柜现在身在何处吗?”
程老板摇摇头道“不知道啊,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们得知消息后张掌柜已经不在九芝堂,张天宝已经成了新掌柜,也许是被带到了天水城吧,总之,他是凶多吉少啊!可惜,张家世代行医,仁心仁术,救死扶伤,可到头来……竟是这般下场,好人没好报啊!”他是为张九龄鸣不平,可又是一脸的无奈,他能说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任无恶默然片刻后道“原来如此,多谢程老板告诉我这些,唉!没想到这才多久,张掌柜就遭了这等大祸,你说的不错,这就是老天无眼,好人没好报。”
程老板叹道“现在镇上的人都希望张掌柜能够平安无事,唉,如果他真是为了什么九芝丹……出了事,也真是有些不值呀!什么药能比性命重要,给了他们不就没事了吗?何必非要……唉!”
他这样说也很有道理,任无恶其实也觉得有些奇怪,他知道张九龄有三颗九芝丹,也知道此药确有起死回生之力,可就算是仙丹神药,也比不上性命重要啊,张大叔为什么没将九芝丹交给路家呢?再想到张天宝,他又是恨意大盛,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就去找此人算账,也想将事情问个清楚,可他也知道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此刻就算是杀了张天宝也救不回张九龄,还是先回去找师父商量一下得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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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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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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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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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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