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准备合力把门撞开的时候,“吱呀——”的一声,一只纤秀的手轻轻把门打开,江允禾理了理头发丝,拍了拍裙裾,抬脚走了出来。
裴煜忙上前双手扶了她的肩膀,确认她并没受到伤害,才松了一口气。
屋里裴珏捂着自己蹲坐在地上,头上肿了一大块。
“珏儿!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郑氏见江允禾一个人衣衫整齐地出来,狐疑地探头去看,见宝贝儿子被人打倒在地,忙抢进去坐在地上抚着裴珏的脸,她含辛茹苦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自己重话都舍不得说上一句的儿子,这狐媚子怎么下得去手!
“站住!你、你站住。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郑氏哭喊着就要扑上来捶打江允禾,被陈海一把拦住,他人高马大强壮有力,郑氏一时挣脱不开,犹自贱人、恶妇地骂人。
裴煜本极力克制自己,听到郑氏叫骂着难听的话,目光一沉,怒火直接冲破理智,握紧了拳头大步闯进去,拎起裴珏把他整个提了起来。
即便他没做成,但起了这个心思他就忍不住想废了他。
郑氏被裴煜因暴怒而微微发红的双眼及凌厉的神色吓得噤了声,半晌回过神来才扑上去隔开裴煜,护着自己的儿子。
“别打、别打,小煜,伯娘求你别再打他……”
江允禾也上前拉下了裴煜,转头看着屋里的母子俩,冷言说道:“看清了,今天把人撂在地上的是我,不过是个小的教训,若日后你们还起这种龌龊的心思,我不介意帮你送他去重新做人。”清灵的嗓音明明语调平静没有波澜,却叫郑氏的心突突突地加速跳起来,她呆看着面前的女子跟她身后的人,咽了口唾沫,闭上了自己的嘴。
江允禾连多看他们一眼都觉得难以忍耐,回头牵起子奕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想揍裴珏很久了,从前碍于想留个好名声方便做生意生生忍住,今天他们起了龌龊的心思把她诓到屋里,还有脸提出非分的要求,她实在忍不了抬起膝盖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脚,再顺手从桌上捞起装酒酿的壶子砸了个痛快。
左右当时屋里没有其他人,裴珏为了脸面必不会声张。
“阿姐!”子奕飞扑过去抱着她的腿,方才从柳婶家里放好东西出来,见裴家的婶母把阿姐关在屋里,他记得柳婶说陈海大哥在路上就快到了,立马飞跑到渡口去找人,这才把跟着陈海一块儿来江家村的裴煜也喊了过来。
江允禾拍了拍子奕的肩膀,赞他机敏勇敢。又看了眼江允兰,只见她面色虽苍白,眼里却翻涌着幸灾乐祸的喜色,杵在门边不进去扶她丈夫一把,也不出声替他讨饶。
她没功夫理会裴珏一家丈夫与妻子、婆婆跟媳妇之间的恩怨,看到江允兰眼里连带着对自己的暗憎,本想出言提醒的话到了嘴边,还是住了口。
几人回到柳婶家中吃罢晚饭,江允禾坐在院子里,清洗拿回来的玻璃瓶子,裴煜跟陈海收拾好碗筷之后,过来帮她把洗净的瓶子逐个擦干。
两个人因为下午裴珏家的事,到此时还没说过一句话,江允禾第一次见到裴煜那么大的怒火,她自己反而没有那么生气。
裴珏跟郑氏这样的,她只要有心防着,也搅不出大的风浪来。
其实她一直知道这一家人品性不佳,今天真的是鬼使神差地着了道。
裴煜也从方才的愤怒跟慌乱中平复了下来,陷入沉思。
看到她淡定自若的样子,回想起他跟陈海在外面奋力要把门撞开,而她从容地在里面打开门之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个姑娘家,怎么胆子就那么大。
“裴珏跟他母亲……这事我会让他们给个交代。”这事他不会让裴珏只是挨一顿揍就想逃过。
“裴珏一家很早就分出去单过,父辈们当年闹得有些不快,多年都不曾再有联络了。怪我没早些告诉你。日后遇上他们,不必顾忌裴家不裴家,这些事本也不该牵累你。”
他诚然相告,日后自己的事只要她想知道,都不瞒她。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是我大意了,不用道歉。”江允禾轻浅一笑,看他满脸认真,好像今日被困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想到陈海提了一嘴,他们过来是有事告诉她,便开口问道:“陈海大哥说你今日来是有事要告诉我?”
“嗯,关于萧淮。”
他跟着陈海过来,除了在何菡心那里听说她们要找铺子的事,想帮上忙,以及今日去找了宋闻,得到他的准许后,来把萧淮之事涉及她的部分说与她听。
觉得她应该得到一份交代,而不是囫囵地把事情了结。
“你坠河那件事,萧淮是主谋,他带着部下挟持了几条船,想要借此逼迫县丞刘予民出来说话,那时宋师兄还在赴任路上,云阳暂由县丞主掌。”
“萧淮曾是上任县令吴林手下最得力的捕头,跟其义兄苏长杰皆为吴林心腹。吴林因事死在任上后,吴林被陷入狱,萧淮逃亡,为了吴林之死与义兄入狱的事几经奔走无望。后来混到山贼当中,才行此险着。”
“宋师兄如今在密查吴林之案,萧淮另有他用暂不收监,但此事了结之后该他承担的罪责也不会免去,你放心。”
裴煜逐字认真地说明,不能说的部分也小心隐去,以免给她带来其他的危险。
江允禾静静地听着,萧淮的事情她那天晚上从他本人口中知道一些,虽然他有他的道义,但为达目的就罔顾无辜之人安危的做法她也不能苟同。
“听何大夫说你们打算在云阳找新的铺子,我手上有几个……”裴煜话没说完,就被江允禾打断了。
“嗯,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不必麻烦了。菡心姐已经着手在找,应该很快就能有着落。”www.xiumb.com
要是真让裴煜掺和进来,他极大概率会像当初金锁的事情一样,跟她说不要她的银子。她不想也不能总占他便宜,故而匆匆打断不再谈这个话题。
“总之,多谢你。”
她说完就起身把干净的玻璃瓶拿去给柳婶,裴煜蹲在原地一时有些愣怔,不知哪里踩到她的忌讳了,但云阳的铺子的确不好找,因靠近青阳,许多铺子的价格都被抬得极高。
他担心她被人下套诓骗,也想一点点一件件慢慢地参与到她的生活里,但一下被拒绝了,只能再另想法子。
柳婶拿着清透的瓶子左看右看十分喜欢,直言这回能看清里头的水混不混了。
子奕还惦念着济安堂里养的小鱼,看到柳婶手里的瓶子,绕着她转圈圈也要在家里养几条小鱼。
夕阳渐渐西沉,江允禾带着子奕回家了。
裴煜起身走出去敲响了裴珏家的门,他半垂着眼,大伯娘郑氏的为人早些年他们一家就看透了,今日在允禾手里吃了亏,必不会就此揭过。
但他既碰上了,就绝不会给裴珏一家机会,把从前的事再上演一回。
郑氏最在乎的就是裴珏,他自有办法叫她不敢轻举妄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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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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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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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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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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