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散尽,她下床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透过缝隙观察着夜色下的庄园。
骆寻现在在做什么?程九那边跟踪的怎么样了?师姐他们来东州了没有?曹大哥的伤怎么样了?石天一和黑子那边是不是有了新发现?潜伏在平西县的那位炸弹同志现在进展如何?根叔,丁叔,张队,他们现在都在做什么?
她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又想到瞿白和阿德,心下坚定了要尽快把他们送出去的决心。
她知道天亮后自己还要经受什么,她知道那个过程会有多痛苦,但她迫不及待,她距离那个男人的软肋越来越近,她要让他自食其果,加倍偿还。
迟夏回到床上,强迫自己入睡,心想,如果这个时候有瞿白的安眠汤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迟夏起来的时候就有人在外面等着,先带着迟夏去见了杨淑君。
她一出来,向固就带着一行人进去“收拾”房间。
站在杨淑君所在的房间门口,迟夏一时间有点紧张,她害怕杨淑君怨她,又害怕她不怨她,如果非要选,她希望妈妈能怨恨她,那样她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有人打开房门,迟夏冷眸看着身边的两人:“我们母女相见,你们也想进去凑凑热闹?自己没妈?”
那两人仗着老K做后台,看不上迟夏这么傲气,当下就道:“老板让我们盯着你,这是他的命令。”
迟夏刚踏进去的脚顿住,侧头看他们先:“是吗,那你进来试试。”
她停在原地侧开身子,那两人竟然也真的往进去走了。
但当走在前面的那个脚步刚抬起来,还没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迟夏一个肘击过去,那两人碰撞在一起,迟夏在很短的时间内卸了他们的下巴,将人踹在一旁。
她动作很快,快得开门的那个女人根本没看清。
迟夏拍了拍手:“我心里有气,你们这样的货色,来几个我打几个,不信你再让你老板派几个过来。”
她就不信这事是老K吩咐的,不过是这些人迫不及待地给她来了个下马威罢了。
正好看到向固在楼下经过,迟夏叫了一声,让他把那两个人带走。
向固欢天喜地地应了一声,带着人跑了上来。
迟夏这才进去,嘱咐开门的女人:“把门关上。”
她站在门口理了理衣服才往客厅走,走了没两步就看到房间中央的轮椅,杨淑君坐在轮椅上,正背对着她。
迟夏感觉得到自己的紧张。
那女人走上来欲言又止,迟夏抬手示意她别说话,自己朝着杨淑君走了过去。
她走到杨淑君身后,先叫了一声:“妈。”
杨淑君没有反应,迟夏皱了皱眉头,才鼓起勇气走到她跟前去。
杨淑君已经泪流满面。
迟夏当下眼眶一热,她蹲下身,又叫了一声妈,想去牵她的手,却不想刚握住她的指尖,杨淑君就抽出胳膊,打了迟夏一巴掌。
五年来,她被老K限制着活动范围和精神状态,这一巴掌并没有让迟夏感觉到什么疼。
迟夏跪在地上,任凭她在自己身上招呼,直到她打累了,迟夏才抓住她的手,无声地看着她。
杨淑君浑身颤抖着,背对着那个监视自己的女人的方向。
她透过满面的泪水对面前心心念念的女儿笑着,无声地说了四个字:“妈妈没事。”
她瘦弱的双手极力地克制着才没有抽出去抚摸女儿的脸,而是用并不清楚的口齿说:“你……你滚出去……不见!”
监视杨淑君的女人走了上来:“夫人刚恢复,只怕说话没那么利索,您别……”
“你出去。”
迟夏脸色很难看:“她的手这么冷,为什么就穿了这么两件衣服?”
“我进去拿……”那女人说着就要往卧室走。
迟夏的声音又凉了几分,她站起来:“我去,你出去,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你老板亲自来盯着我。”
女人有点为难,但还是出去了。
那女人一出去,杨淑君抓着迟夏的手用力,用目光提醒她,这里不方便说话。
迟夏会意,很快从卧室给她取了厚衣服出来穿上,握着她的手无声地说:“骂我。”
面前是她心心念念的孩子,是她这些年活下来的精神支柱,杨淑君哪里舍得骂她,她抚摸着女儿的脸,嘴上用同样不怎么顺畅的语气说着让她滚蛋。
母女俩的独处时光并没有多久,刚才那个女人重新进来,手上端着早餐:“夫人该吃早餐了。”
这次迟夏也没生气,她端了粥碗想给杨淑君喂,但杨淑君依旧很讨厌她,粥碗被打翻,滚烫的粥洒在她的裤子上。
迟夏将碗一扔,对女人说:“再换一碗来。”
她推着杨淑君去洗手间换衣服,在那个狭小又安全的空间里告诉杨淑君:“妈,你听我说,不管这两天发生什么都不要担心,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出去,任何事情都不要担心,知道吗?”
杨淑君点着头:“妈妈知道,我什么都不怕。”
“就算有人告诉你我死了,你都不可以担心。”迟夏叮嘱她:“你只需要相信你的女儿。”
杨淑君迟疑了一瞬,她坚定地点头:“好。”
洗手间的东西又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两个人算是出了口心里的气,迟夏推着杨淑君出来:“那我有时间再来看您。”
杨淑君脸色冷淡,不言不语。
迟夏叹了口气,站起来对那个女人说:“好好照顾她,麻烦了。”
那女人松了口气,发誓自己一定好好照顾杨淑君。
迟夏刚出了门,就有人等着她,说是老K叫她过去。
和昨晚一样,迟夏下楼后被蒙上了眼罩,被人一路带着到了某个充满药味的地方。
那个味道对她而言遥远却又熟悉,有人取下她的眼罩,她看到屋子里的试验台。
昨晚那个梦让迟夏很不爽,她透过单向玻璃对外面的人说:“天气这么冷,总不能我长这么大了还舍不得给我垫个软和点的褥子吧?”
迟夏直接坐了下来:“还想让我冷不丁地躺上去?做什么梦呢。”
没多久,老K派人送来了褥子,他们铺好褥子,迟夏才慢吞吞地躺上去。
有人进来,给她注射了药物,将她的手脚禁锢住,开始拿着那些连接线往她的脑袋上弄。
迟夏十分坦然地盯着他们看,但这个眼神在别人看来似乎有点骇然,意识慢慢昏沉的时候,迟夏看到老K也进来了。
突然的疼痛填满感官的时候,迟夏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反应激烈了。ωωω.χΙυΜЬ.Cǒm
长久以来,她所经受的教育和训练,以及那些记忆带给她的忍耐力,已经足够让她在此时此刻承受这一切。
她不愿意做这个世上的英雄,但她很喜欢坏人自以为拿捏了一切后被反杀的惊愕。
她迟夏,还是很喜欢为这些人制造一些反转的。
痛苦在她的皮肉里张狂地叫嚣时,她放声大笑,这声音听在老K耳里十分受用,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迟夏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而已。
迟夏却想,狗东西,我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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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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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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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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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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