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褚?”一道女声试探着响了起来,随后她的上半身也探了进来。
是根婶。
黑子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被干尴尬和无所适从所填满。
锤子的父母,他见了根叔两次,每一次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更别说他的妈妈。
他猛地从门侧站了过来,吓了根婶一大跳。
根婶捂着心口往后一退,扒着门框看着他,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几秒,根婶才问:“你……你就是金宝吧?”
黑子愣愣地点了点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倒是根婶进来将门关上,问他:“他爸爸呢?”
黑子冲到洗手间门口将门打开,根叔一眼就看到了妻子。
“你怎么来了?”根叔快步走到妻子身边。
根婶扯出点笑:“你偷偷摸摸出门,我总得知道你去干什么,儿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你是他爸,我也是他妈,总不能什么事情都叫你一个人受了,要面对也是咱俩一起面对,哪有让你一个人的道理。”
她说完看着黑子,像是透过他看看自己的孩子。
她满目慈爱的看着黑子,很为难地说:“孩子,我能……我能摸摸你的耳朵吗?”
黑子胀红着脸,哪有拒绝的道理,他弯了弯膝盖,侧头将脑袋伸到了根婶面前。
根婶双手颤抖着去触摸他的耳朵。
黑子的脸更红了,他感受到耳朵上轻柔的触摸,忍不住开口说:“算命的说我耳朵又薄又硬,命不怎么好,脾气还又臭又硬。”
根婶记得清楚,她的褚赐耳垂又大耳朵又厚,摸着软软的,小时候人人见了都说这孩子福大。
她眼眶湿润,颤抖着胳膊松开了黑子的耳朵:“算命的这辈子连自己都算不明白,哪还能算得清别人的,你别上那个当。”
她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床沿,看着丈夫问:“你们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
事已至此,根叔告诉她:“发现儿子的尸骨了……”
“啊……”
根婶愣愣地,眼泪蓄在眼睛里,身体僵硬,声音沙沙的,她一把拽住丈夫的手,根叔感觉到她手上不可抑制的克制和颤抖。
但她却没哭出来,只说:“这是好事,落叶归根,咱们能带他回家了。”
黑子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
“谢谢你啊孩子。”
又是良久的沉默后,根婶上前握住黑子的手:“谢谢你以前护着他,也谢谢你把他带回来,只是……”
黑子心里一惊。
紧接着根婶就继续道:“只是我跟你叔叔年纪大了,许多事都不懂,褚赐的后事,还得麻烦你帮我们跑了……”
“我跑!我都跑!”黑子忙不迭道:“你们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
“跟他一起发现的还有很多受害者。”
根叔又对妻子说:“只怕咱们也没这么快就能处理后事,孩子也忙,咱们别拘着他们,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根婶迟疑着问:“和褚赐一样的,还有多少?”
黑子艰难地说:“我们发现的,是三十六个,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可能还有更多。”
根婶身体晃了晃,她的眼睛里露出巨大的悲愤来,平日里连一句脏话都骂不出来的女人,这时候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畜生!王八蛋!该死!”
“我们会抓到他们的。”黑子向他们保证:“他们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根叔又抽了几根烟,怕妻子受不了,他起身打开了窗户,烟味争先恐后地朝着窗口的方向拥挤。
他又问黑子:“你跟瞿白应该认识吧?”
黑子怔怔地点头:“认识,但知道的不多。”
“不多也没事。”根叔说:“孩子,你跟我说说他吧,算是帮我一个忙。”
面对他的目光,黑子似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而此时的瞿白,正在赴一场约。
他独自一人,由侍从领着到了某个私人茶馆最顶楼的包间,推门进去的时候却闻到了满屋的酒味。
瞿白站在门口拧了拧眉。
“哟,三爷来了!”
坐在主位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却已经有点发白,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唐装,领口处更不伦不类地绣了条龙。
除了这个男人,屋里还站着四个保镖。
男人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南方口音。
他起身来迎瞿白:“哎哟,可叫我好等,快坐快坐。”
瞿白坐在了他旁边:“茶馆里喝酒,赵五爷应该是第一个了。”
“我就是喝不惯那苦叽叽的玩意儿,不如一口酒来的痛快。”
赵五爷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上来,一个给他倒酒,一个给瞿白斟茶。
“时间不早了,喝茶会睡不着。”
瞿白指背一推,将茶盏推到一旁,后背往后一倚,翘起了二郎腿:“说正事吧。”琇書蛧
对方早在他推开茶盏的时候就脸色一暗,如今却又满面笑意:“三爷是实在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瞿白看着他。
“咱俩做个生意。”对方正色道。
“生意?”瞿白一笑:“你的生意不是在东兴么,跑到东州做什么生意?”
赵五爷皮笑肉不笑:“这就要问你老板了,要不是他断了我在东兴的生路,我至于跑到这里来?三爷,咱们也没必要兜圈子,我跟你透个底,虽然我的下线断了,但我还有可靠的供应商,有的是东西卖,至于销售渠道,能有多难?”
“所以呢?”瞿白慢条斯理:“既然不难,你找我做什么?”
对方脸色一讪,忍道:“老K手段再高,终究年纪也大了,可我看他这样子,似乎并不想把摊子支给你,三爷,以你在道上的名声,你就甘愿一直在他手下做事?”
瞿白挑了挑眉,似乎在思考他这个问题。
对方趁热追击:“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按比例分成,你七我三,只要你帮我打开东州的市场。”
“听起来是我赚了。”瞿白失笑:“但我凭什么帮你?”
“对你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对方话里也带了几分警告:“吃的太多,也会被撑到的!”
“稳赚不赔我就要帮你?”
瞿白两手交握撑在桌子上:“你是分不清我跟谁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吗?”
“少他妈在这儿跟我装了!”
赵五爷一拍桌子:“谁不知道你跟老K那家伙面和心不合,你在这装什么,三爷,我给你这个面子才来跟你谈生意,你以为我赵五是真没地方去?”
“那你就去。”瞿白慢悠悠地站起来:“东州不是你能分一杯羹的地方。”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方冷笑,往他这边扔过来一沓照片:“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软肋?”
瞿白低头,对方扔过来的照片上,全都是迟夏的身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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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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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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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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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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