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带着小姑娘穿街过巷,走没多远,小姑娘低头停在了那儿,她抿嘴说:
“我不走了哩。”
肚子疼是不疼了,可总在咕咕叫,腿上好像又绑了两块石板,她想跟着少年走,却走不动。
“怎么了?”少年回过身,好奇看着。
小姑娘头埋的更低,“没事,我想坐一会。”
司马信弯下腰,把脸凑近了洛青风,皱眉想了想,忽然笑了几声;
他从怀里拿出半只冷硬的饼,状似得意掂了掂,但其实有些肉痛;
他维持得意的表情,说:
“喏,我们闯荡江湖,可不能饿肚子闯!”
“闯荡江湖嘛...江湖在哪?”小姑娘闻着若有若无的饼香,咽了咽唾沫,有些不懂他的话。
“这里就是江湖呀!”
司马信抓着饼的手四处指了指,很是一本正经,“我已经一个人闯了几年了!厉害吧?以后跟我混,不会太差的!先吃饼吧!”Χiυmъ.cοΜ
“厉害的...”
小姑娘喃喃了句,小手攥起了拳头,鼻子用力闻着饼香,嘴里的唾沫总止不住泌出;
这般过了须臾,她微不可察的摇摇头,双唇轻启,“可我没有钱买你的饼。”
她心道:“爹爹说过,不可以吃白食的。”
“你说什么?”少年没听清。
小姑娘拳头攥的更紧,声音大了些,“我没钱买你的饼。”
说完了她又忍不住咽了咽唾沫,饼真的很香;
可自己也真的没有钱,一颗铜钱都没有。
‘喝水也能饱哩,但水不香,饿的也好快...’她这样想着,有些惆怅。
这时,司马信怔在了那里,过了三个呼吸,他哈哈笑了起来,“哪有大哥给小弟吃饼,还要收钱的?江湖里可没这规矩!听话,吃吧!
“哦哦,对了!可不是小弟呢!你是女孩子,那就是小妹了,嘿!”
本来有些肉疼食物的少年,此刻看着小姑娘那倔强低着的脑袋,那紧紧攥着的拳头;
那明明很想,却努力压制住冲动的模样。
少年忽然便觉得,这半只饼哪怕全被小姑娘吃了;
也不会肉疼了。
“拿去!”少年一脸豪气,抓起小姑娘的手,把冷硬的饼放在了她手上。
洛青风吸了口气,走到一旁角落蹲下,抬头看着司马信,认真道:
“谢谢,以后我会赚钱的,等有钱了,你的饭我都包了!”
少年走到她身旁一样蹲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大咧咧道:“你太瘦了,哪里能赚钱嘛?跟你说啊,我可不是乞丐呢,我在靠近西城的地方帮人搬东西;
“搬一天能赚十几颗铜钱呢!但也不是天天有东西搬,挺烦的,所以空下来的时候,我就闯荡江湖了!”
“这样啊...”洛青风小口咬着饼,口感粗糙冰冷,但味道却那么香甜。
——两天前最后一颗铜钱用完了,爹娘留下的钱一点都不剩了,饿极了的她自然觉得,嘴里食物的味道很香很香。
把食物咽进了肚子里,小姑娘舒服的眯起了眼。
她乖巧吃着,将一半的饼吃了一小半,然后又递给了那少年,“饱了哩,你也很饿吧?呐,给你!”
小姑娘聪明,从少年给了自己饼之后的眼神里看出了许多东西;
她知道了,这个闯荡江湖的大哥哥,虽然威风凛凛,可似乎也是饿着肚子在闯呢。
“啊...”看着洛青风那认认真真的模样,司马信手足无措,眼神中的窘迫又多了些。
他本想说些什么,好显得自己在江湖里过的真不差,却在那双干净的丹凤眼中败下阵来。
他只得抓回饼,咽了下唾沫后再也忍不住,蹲在那儿狼吞虎咽;
往常只觉得不那么好吃的饼,如今多了个小姑娘在身边,味道仿佛就香了许多。
等吃完了食物,少年舒服的吐出一口气,忽听那小姑娘若青竹般脆嫩的嗓音轻轻响起:
“其实我学过酿酒,桃花酒哦,是娘亲教我的,不过娘亲跟我说,以后如果酿出桃花酒,要留给喜欢的人喝...
“我问她喜欢是什么意思,娘亲告诉我,就像她跟爹一样相处着,那就是喜欢了。”
她嘟起嘴巴,蹙眉道:“不好意思哩...酒不能给你喝...”
“为啥呀?”少年还没反应过来。
洛青风轻轻的说:“因为...你给我的感觉跟哥哥一样,可爹娘他们的关系是夫妻。”
‘哥哥?’
司马信抓了抓头发,心里有止不住的喜悦,想了下,又板起脸教训道:“人小鬼大,心里都想的什么呀?闯荡江湖可不带乱想的;
“我比你大这么多,都还没想过以后成亲的事呢!”
“嗯~嗯!闯荡江湖好厉害的!”洛青风露齿而笑。
听到这话司马信立马精神抖擞,站起身双手环胸;
好一副大侠模样,就是差一把剑。
那小姑娘抬头看着他,期待而又有些局促道:
“呐...
“你能做我哥哥嘛?青风很乖,很听话的!”
司马信定在了那里,动作与表情都定了下来;
少顷,他一把将洛青风拉起身,嘴巴忽然就咧开了。
长街一角,有秋风吹落树叶发出簌簌声响,有少年无比郑重的声音在叶落时响起,与风交错:
“按照江湖规矩,拜把子要烧黄纸的,还要斩鸡头!
“不过...暂时没买这些东西的钱...那就不讲究这些流程了,江湖嘛,估计也没那么多讲究!
“嗯...
“请天地见证!
“从此以后,我司马信,就是洛青风的哥哥!”
那小姑娘重重点头,喜笑颜开。
夕阳西下,二人走在街道中,小姑娘忽然说:
“其实我不只会酿酒哦,我还会弹琵琶,也是娘亲教我的,你知道琵琶吗?”
那少年走的虎虎生风,闻言皱了皱眉头,然后两只手做出拨弦的动作,他道:
“这样的?”
小姑娘抿嘴,摇摇头,“嗯...不是两只手,是一只手按弦,一只手拨弦。”
“哦~”少年点头,忙将手上动作换成洛青风说的那般。
“嘻嘻。”小姑娘捂嘴笑着,“是这样,呐,以后我弹琵琶就能赚钱了,到时候呀...
“我们就不会饿了哦。”
“嗯,我信的。”司马信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憧憬的看向东城那座高山,“要是哪天我们成了修行者,也应该就不会饿肚子了。”
洛青风听爹娘说过,这世上有那种很厉害的人,那样的人,叫做修行者。
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她说:
“这样啊。”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不远处,有一个灰衣老者盘膝坐在地上,闭目修行。
在同样的夕阳下,陈留国桃花镇;
桃树种满了整个小镇,此刻某一座庭院门前,九岁大的许游坐在桃树下,兴致勃勃看着手中的志怪书,边看边读:
“东洲南部,有一国,名女子国......”
正读着书,庭院内忽然传出了小女婴啼哭的声音,“哇...哇...”
“桃夭饿了呀,得喂羊奶了!”少年忙起身合上了书册,跑向庭院。
桃夭,桃妖。
在这一年春天,有桃花坠地,变成了小女婴。
看着桃夭,许游柔声道:“不哭不哭,哥哥抱哦。”
那庭院外的桃树上,有一节桃枝亮起刹那清灵的荧光;
这节桃枝,便是桃夭还是桃花时生长之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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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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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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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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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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