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一天,康芸来找我,她跟我说她答应了凌一,因为怕那孩子真的想不开。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媳妇啊,毕竟还是心软啊,你可知这一句答应背后的责任么?说实话,这真不是我乐见的结果,没有爱的爱恋,能有什么好的结局?也许是出于私心吧,我并不希望康芸被任何人打扰。可这是她的选择,我只能支持,而且,我也没有立场去反对。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此吧,明明是那么亲近的人,却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发表任何的意见,这是何等的无力……
也许,这就是我和康芸最大的不同之处吧。同为没有父亲的孩子,我们之间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可这一点,却是如此不同。媳妇她,极为心软,经常会因为怕别人受伤而委屈自己,而我,虽然在别人眼里也是一样,但事实上,我所有的妥协都是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为之动容。相似的经历,造就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性格,也许,这就是血脉的差别。就像是后来秦牧对我说的,你根本没有心。也正是这样的性格,造就了日后无法更改的结局。
放假那天,秦牧说,好不容易有时间,不如一块儿吃个饭聚聚吧。
我略微想了想,这个时候,我那淘气的表弟徐若应该不会放假,估计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一块儿吃个饭,也未尝不可。
秦牧看我答应,又说了句,多叫几个人吧。我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叫了许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放假第一天,我早早起床出门,一个人坐在南湖边的假山上看风景。等了一个多小时吧,秦牧的身影就出现在面前。我看他来了便给许叶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没多久,许叶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地到了山脚下,我冲着下边喊了一声,拉着秦牧急急地跑下山去。
许叶懒洋洋地倚在自行车上,展颜一笑:“哎,咱去哪儿?”
我很无赖地冲他笑笑:“不知道,嘻嘻,你决定吧。”
许叶看了我很久很久,终于舍得从自行车上移开身子,恨恨地扔给我一个字:“走。”
许叶一发话,我立马眉开眼笑地拉着秦牧追上去,小叶就是好啊,嘿嘿。我们三个慢慢走着,许叶忽然问秦牧:“秦牧,你有女朋友吗?”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我愣了一下,秦牧显然也有点发怔,过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还没有。”
很久之后,我才发现当时秦牧撒谎了。到现在,我仍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撒谎,而我更不能理解的是,许叶他为什么要问那么一个问题。他,原不是会对这个感兴趣的人。
我们仨找了家饭店要了间包间,店家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太好,三个人,包间,呵呵,是有点浪费了。像以前一样,还是让许叶点菜,反正--我是个没主见的人,什么都无所谓。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么依赖他,也许日子久了,便习惯了吧,尤其是,对于许叶这样让人心安的人。
后来,我时常会想,那个时候的我,是不是真的很小孩是不是真的很笨。我那么依赖他,可我从来都学不会珍惜他的好,总是要惹他生气了才明白。我不明白,这样的我,哪里会值得他来关心了?那时的我,丝毫不懂珍惜。
许叶点好了菜,回过头来问道:“你们两个,要喝点儿什么?”我朝柜台上瞄了一眼,用下巴指了一下:“那个,老白干。”ωωω.χΙυΜЬ.Cǒm
许叶尚没开口,秦牧便一脸担忧地说道:“那个好像度数很高,真的要喝那个吗?”
“你闭嘴。”我挺不乐意地地白他一眼,转向许叶:“叶,我就要喝那个,你喝什么?”
许叶颇有几分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儿,转身点了一瓶老白干和几瓶啤酒。许叶其实是个好孩子,认识这么久,从没见他碰过白酒,不像我,对白酒的执着近乎痴狂。
事实上,我对自己的酒量没什么概念。一瓶半斤的老白干,我跟秦牧一人一半,到最后都喝得有些恍惚。许叶一人,安然地喝着白酒。我迷迷糊糊和、地伸手去拿啤酒的时候,秦牧伸手挡在了我前面:“别喝了,凉。”
我松了手,没再怎么坚持。秦牧说的不错,我的体质本就偏弱,确实是不太适合凉的东西,即使是在夏天,凉的东西还是会让我--不舒服。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必要逞强。秦牧似是怕我反悔,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手似乎不怎么舒服,又好像是不太方便。我皱了皱眉,伸手夹菜,却不期,筷子掉在了桌上。我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什么东西送到了嘴边。我想也没想便吃了下去,然后就看见秦牧举着筷子在笑。我反应了一下还是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看见许叶笑得有点奇怪,怪就怪吧,也无所谓了。
忽然,身后传来什么倒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是许叶倒在了椅子上,可明明,他是最不该醉的人哪。还没等我想明白,背后便有什么贴了上来,一双手轻轻地环了上来。我伸手,想推开,可是抬了几下手还是没能抬起来,只好作罢。耳边传来时轻时重的呼吸声,我闭上眼,静静听着身边的动静。
许叶醉意浓重的呢喃声模糊地传来,我睁开眼,看到他正在给什么人打电话,隐约能听到电话里传来女子的斥责声。片刻,许叶笑着挂断了电话。
我看了他许久,轻轻唤道:“小叶……”
许叶抬头瞅了我一眼,头一歪又沉沉睡去。
这孩子,明明不可能醉的么,触景伤情了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人似乎动了动,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三点多了,不早了。我轻轻地推了推身边的人:“秦牧,醒醒。”
秦牧慢悠悠地睁开眼,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我不得不无奈地提醒他:“秦大少,可以放开我了么?”
“啊?”秦牧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怔了一会儿才松开我。我艰难地起身,过去拍醒了许叶:“小叶,我们要走了。”
许叶醒来得很干脆,利索地从椅子上翻下来,我直怀疑他是不是压根就没睡着。
走出饭店的时候,凉风一吹,我有些头晕,走得有些摇晃。这酒,后劲还是不小的。这个样子看来是不能回家了,我也不管两人同不同意,直接拽着两人向南湖走去。
南湖的风景还不错,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生活在城市里,轻易见不到自然的山山水水,这人工的景致便成了我最爱的去处。虽是喜欢,却从来不曾跟朋友来过此处,我本来便喜欢独处,平时又没什么时间,这样跟朋友出来的经历,真的是很……奢侈。
我坐在湖边,轻轻脱了鞋袜,双脚泡进凉爽的水里。秦牧也在我身边坐下,学着我的样子把脚泡在水里。我转过头,笑嘻嘻地邀许叶一块儿过来。许叶悠闲地靠在自行车上看了一会儿,蓦地蹦出一句话:“你们好好玩,我回家休息。”
“嗯?”醉成这个样子,回家?
“我家没人,你忘了?”许叶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善解人意地补充道。
也不待我回答,许叶便很干脆地转身走掉了。我颇为惋惜地看了看他远去的身影,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水面。脚丫轻轻拨动水花,溅了秦牧一身,秦牧急急忙忙扶住我:“当心,别掉下去。”
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果然,两个人是有些不自在呢。我讪讪地收了脚起身,跳上台阶,转身对着秦牧道:“上来。”
秦牧懒洋洋地穿上鞋,满不在乎地向我伸出手。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伸出手。十指相触的感觉,暖暖的,很舒服。他的手比我的手要热上许多,不像我身上,是万年不变的寒。我手上略一施力,秦牧轻轻悄悄地跃上石阶,落在我面前:“去哪儿?”
“回去吧,我送你。”
“好。”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牵住他的袖口:“走吧。”
秦牧看了看我的手,欲言又止,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
我跟在秦牧后边,一言不发。
我想,你懂得把。
牵着的是你的袖口,而不是手。
我只是,心情摇摆不定。
所以,这一切,我把决定权交给你。
我知道,需要时间。
所以……走吧,回家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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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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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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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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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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