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轩虽然没死,却也受了不小的伤,手臂被拉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御林军将养心殿团团包围,以免黑衣人的同党会继续前来行刺。
没过多久,太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还没进门眼泪已经挂在了脸上,抹个不停。赵慕凌可以预见,她进去之后一定是抱着谢景轩哭个不停,而谢景轩就头大了。
事实与她想的并没什么出入。
此时的养心殿里一片狼藉,是谢景轩与刺客搏斗所致。铺在殿内的地毯被血迹染得斑驳,触目惊心,太后一边哭一边抽气:“你是要吓死哀家吗?哀家生你这个儿子就是来讨债的,呜呜呜呜。”
谢景轩捏了捏眉心:“发生这种事情,儿子也不想的,让母后担心了,以后一定更加小心。”
太后哼地一声,话锋突地一转:“哀家早跟你说过什么了?凡事留一线!一线!做人绝对不能没有后路,不能没有底牌。”
谢景轩:“娘,你想说什么?”
太后抹去眼泪,目光亮了起来:“你看今天这种事情,如果你真的遭遇不测,你让哀家怎么办?让整个大凉怎么办?假如你膝下有几个儿子……”
“停!”谢景轩打断母亲,“朕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
“原来,朕在母后的心里只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太后一愣,“皇上你误会了,哀家怎么会这么想呢?哀家这完全是为了你着想啊。”
谢景轩叹了口气:“朕很累了,母后还是先回去吧,让朕休息一下。”顿了顿,“禁卫军也撤了吧,留一些守着殿外就行了,别打扰朕。”
太后碰了个钉子,僵持在原地良久,终是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了一声,带着人原路离开。守在养心殿内的禁卫军也撤了出去,只在外头把守。
赵慕凌趁着太后走出门这片刻禁卫军的松懈,成功潜入了养心殿。刚摸到谢景轩的卧室外,就听到他在里头发泄:“整天就知道叫朕生儿子生儿子,朕除了生儿子这个功能就没有其他功能了吗?是不是钦天监说朕活不过二十五,朕活着的目的就只剩下为皇家留下血脉?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儿子喜欢什么,有没有尝试着去了解他的内心啊?”
他大约是真的郁结难舒,在刚刚遭受行刺之后,竟然还将禁卫军撤出殿内,就为了自己能毫无顾忌地发泄一下。赵慕凌本是不想打扰他的,可想了想,万一这些话被人听了去,难免又要生出事端来。
便轻轻推了下门扉。
殿里传来什么东西扑通一声落地的声音,她怔了下,才反应出,那是谢景轩膝盖着地的声音。
“母后,儿子错了。”天子平日威严的声音此时听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她没忍住,噗嗤一笑,曝露了自身,被谢景轩逮了个正着。
“你怎么进来的?”
“飞进来的。”
“没问你用什么方式!朕是说,你来有什么目的?”
赵慕凌咽了口唾沫:“我遛弯遛到这附近,正好见到御林军匆匆包围了养心殿,我担心你有什么意外,就过来看看。”
这句话的确是她的真心话,但一个人谎话说多了,再说真话的时候就没人相信了。就像狼来了的故事。
谢景轩冷冷一哼:“你会这么好心?是不是见你同党事败,你打算过来补一刀?是的话,就不必说什么话了。朕现在受了伤,不是你的对手。”
他正在气头上,又受了伤,口气难免有些冲。赵慕凌能理解,也不打算跟他争辩什么,反正想让他彻底放下疑心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事情,她乖乖闭嘴,跟他走进殿内,等他躺在榻上之后,才去翻他的伤口。
“你干什么?”他一脸戒备的样子。
“我看看又不会死。你不是说不是我的对手吗?那你反抗个什么劲儿?”
“……”谢景轩哑口无言,颓然靠在枕头上。倒不是担心她真的会对自己动手,她若想动手,早有几百个机会。只是有另外的思虑罢了。
因为太医已经来过,替谢景轩包扎好了伤口,所以赵慕凌看不到伤口是什么个情况。只是从纱布渗出的红色血迹判断出来,他这伤口应该颇深,即便用了药,依然一时间止不住血流。
“疼不疼?”
“嗯?”xiumb.com
“我问你还疼不疼?”赵慕凌重复了一遍,“有没有除了疼以外的感受?”
“问这干什么?”
“有些杀手的刀剑上是会喂毒的,刚被割伤的时候或者还没感觉,随后就会开始出现痕痒、灼烧甚至是蚀骨的疼痛。”
“没有!”
她轻轻舒了口气。只是这一个微小的动作,落入谢景轩眼里,却无异是他这个倒霉晚上唯一的一点安慰。他握住她在自己伤口处徘徊的手,将她扯到自己身边躺下,环住她的腰:“让朕抱抱你。”
虚弱而无助,像个孩子一般。
赵慕凌没有拒绝,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我不走,你好好睡。”
她话还没说完,耳边已经响起谢景轩微微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有个男人在她身边睡得毫无防备,这个男人还是她想复仇的对象。此时御林军和太监都没有在殿内,是她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她动作利落一些,谢景轩会死得毫无声息,明天御林军发现的时候,她已经逍遥法外。
想到这,她的手情不自禁摸到大腿之处的匕首,冰凉的金属让她脑子更加清醒,知道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可事实上,她的手按在匕首上半个时辰,浑身都僵硬了,还是没能拔出来。
中途谢景轩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她坐起身来,将匕首握在手里。
谢景轩睁开眼睛,看见那抹纤细的身影倒映在月光下,手中的利器对着他的后背。他握住拳头,心沉到了谷底,薄汗一层层渗出来。容许她进入自己的寝室,本来就是冒险之举。上次跟她同床共枕,她表现得像个不谙世事的丫头,这并不代表她没有不轨的念头。她不动手,也许只是因为当晚她身边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兵器,而他也没有受伤,从成功几率来分析,她的胜算不高罢了。
可今晚不同,他受了伤,刺客当场死亡,御林军虽然重重把守,可这种情况下,谁都知道刺客回来自投罗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只要她下手干脆,她会有充足的时间逃跑而不被人发现。
谢景轩实在不知道自己在执拗什么,从她刚刚出现的时候,他就该将她扔出去才是,这便是他最大的仁慈了。可他不仅没有,还让她登堂入室,拿自己的命去赌她的感情,值得吗?
那把匕首离他越来越近,她果然还是坚持要杀了他。
他闭了闭眼,在“出声打断她”和“人赃并获”之间做了个抉择,始终还是狠不下心,正打算咳嗽一声,一条被子却轻轻落了下来,披在他身上。
赵慕凌起身走到窗户边,对着外头的夜色发呆。
趁人之危,始终有失英雄儿女的气概,她不能这么做。嗯,不能!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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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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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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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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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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