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冷秋光画屏,碧田晴夜静闲亭。
盼儿身着一身月白色衣裙,身披银色薄烟纱。一头秀发轻挽,缀上大大小小珍珠,虽是乍一看低调朴素,却是尽显巧思。远远望去,飘然若仙,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下凡尘。
云时爱穿白色长衫,这次,她要登对地站在他的身旁,郎才女貌,任谁看了都是天造地设,璧人一对。
跟在盼儿身后的是江虞——被迫打扮、被迫营业的江虞。
据竹桃跟盼儿说的是,江虞今日几乎是被架在妆台上描眉点唇,对送去的衣裙十分抗拒,最后碍于代理掌门之命,勉强挑了最深的那身松绿的。
因为是深色松绿一袭曳地,裙摆及大袖上都绣着精致的金丝昙花,反而衬得皮肤白皙、气质雍容华贵。三千青丝挽绕,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头戴昙花蝴蝶冠,晚风拂过,发冠上精致的金丝蝴蝶宛若上下飞舞,栩栩如生……
任谁见了都得感叹一声:此女子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这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个不施粉黛、只懂打打杀杀的江虞半点影子。
看着行人皆为江虞侧目,盼儿自然是不悦,她原以为给江虞打扮会不伦不类,还能衬托她余盼儿倾国倾城、清新脱俗。
现在能安慰她的也就两件事:
其一是她笃定云时喜素,不好奢华浮夸;
其二,就是江虞举手投足隐约可见习武之人的粗鲁,像极了男子,嘴里嘟囔嫌弃着裙摆太长踩着碍事,索性把裙子微微拽起来方便走路……
她鄙夷地想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穿上龙袍不像太子。
————
可当她到了银汉桥,一切想法就颠覆了。
甚至,盼儿还有点想抽昨夜的自己两个耳刮子。
那早在银汉桥上等候的俊美男子,并不同往日一样一身银白。今日的云时,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着金丝流云滚边,腰间束着青色锦带,乌发束起以鎏金冠固定,丰神俊朗,眉眼如画,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更重要的是,他今日偏偏就穿着松绿色的衣服!
同样都是松绿色,同样都是绣着金丝,同样都是鎏金冠,怎么看都是暗戳戳秀恩爱的高定情侣款……
云时一眼就看到了她俩,信步走来,第一句先礼貌问候了盼儿:“你甚少穿得如此素。”
随后便把赞许的眼光停留在后面的江虞身上:“江堂主今日,光彩照人。没想到你也喜欢松绿色。”
江虞耸耸肩,她又有什么错呢?这衣服确确实实是盼儿送给她的,还要求务必穿上的,甚至还是盼儿安排的侍婢给她按头打扮的。
云时越过盼儿,走近江虞,将手上的佩剑递给她:“江堂主,物归原主。”
江虞眼前一亮,接过了佩剑,用力一拔,光洁如新,果然这几个月来受了不错的照顾。
她不禁莞尔一笑:“谢谢云掌门。”
云时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会心一笑。
这一幕,竟像极了银汉桥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话本描绘画面。
盼儿不禁咳嗽了一声,打断两人,她也是往云时处走了几步,温柔吟出:“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云时哥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也是七夕,我们一起看过花灯的,那时候你常吟这诗。”
她盼儿能用的招数,不过就是“云时哥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XXX”……
“只可惜,现在的七夕于我——佳期人不见,天上喜新秋。东西一水隔,迢递两人……愁。”云时并没有转头去看盼儿,只是盯着江虞出神。
要不是因为江虞心思全在剑上,丝毫没有抬眼看一眼云时和盼儿。盼儿大概率回去就要骂人了。毕竟此时三人站在一起,云时的眼神几乎都落在江虞身上,且他们二人竟然还穿得如此华贵登对。她总觉得——此情此景自己好像才是那个陪衬,又或者说是局外人。
这样想的,确实不止她余盼儿一人。
远远地走过来一个看样子八九岁的卖烟花的小男孩:“哥哥,你要不要给这位姐姐买个小烟花,烟花会保佑你们岁岁年年,长相厮守的。”
他说“这位姐姐”时,看向的是江虞,而不是盼儿。
云时低下身子,温柔地问:“小弟弟,你有小鱼形状的烟花吗?就是这位姐姐手腕上的这种小鱼。”
说着便拉起江虞的手,江虞大袖一落,露出了清晰的红色鱼形胎记。
“姐姐手腕上的小鱼真好看,不过我没有。”小男孩摇摇头,又转身走向盼儿,“这位大姐,你要烟花吗?烟花会保佑你青春永驻,不会变老!”
盼儿如鲠在喉,怎么江虞就是姐姐,她就是大姐……
她一个眼神赶走了小男孩,努力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挽起了云时的手臂:“云时哥哥,你看那边的花灯真好看,我们要不要过去?也让江堂主可以自己随便逛逛,你知道的,江堂主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等等。”
云时打断了盼儿,并且用食指做出噤声的姿势:“来了。三,二,一。”
伴随着云时的三声倒数,他身后的天空突然炸开了一片绚烂……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是烟花!
而且是大型的、接踵而至的一整片璀璨的火树银花!
盼儿和江虞都吓了一跳,眼底盛满了不可思议,仔细一看,那些烟花尽是小鱼形状的烟花,蓝的红的黄的紫的……一时间烟雾弥漫的夜空,就宛若缤纷的海底里,尽是各色的鱼尽情遨游……
————
放烟花是,是藏在对面;空地的长轩和小夏。
他们早早就被云时安排在这里蹲守,时间一到,点燃引信,绽放一夜空的美丽盛况。
“小夏你说,云掌门为什么要把当时准备给小鱼姑娘的烟花今日放了?可是担心烟花受潮?”长轩一边点燃引信,一边问着小夏。
“你个榆木脑袋!明摆着云掌门就是放给师姐看的。”小夏对于长轩竟然能说出“烟花受潮”四个字,表示五体投地。
“可是,那可是江虞,不是小鱼姑娘。”m.χIùmЬ.CǒM
“可能在云掌门看来,毕竟也是同一个人,只是又没了一段记忆而已,或者,云掌门想用这个方法唤醒师姐的记忆呢。”
最后一个烟花引信已经点好,小夏也席地而坐,仰头看着天上此起彼伏的烟花盛放,喃喃自语:
“若是师姐的记忆能重新回来就好了。不过你说要是回不来,现在的这个师姐会不会重新爱上云掌门,这样的话,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不过就是一场烟花而已,有那么厉害吗?”长轩也坐在小夏身边,抬头看着天上的烟花。
“今日可是七夕,互相倾慕的男女表明心迹的日子,烟花满天、还有花灯,多浪漫……”
听罢小夏的说法,长轩的心里也隐隐有些触动,他把手伸向腰间,拿出了当时在灯会上为小夏买下的那个精巧的木簪。
“小夏。”
“嗯?”
“那个……我……你……嗯……这个给你!”
长轩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直截了当地把簪子递到小夏跟前。
嗯,还是用力过猛、差点没戳中她的那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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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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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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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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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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