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余十烟斜斜地半倚在贵妃椅上,一边的侍婢轻轻地摇着扇,为她驱赶夏日的炎热。
她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眼角感叹着:“夏日到了,这几日竟是有些乏了。”
已是年近四十,眼角已爬上浅浅的皱纹,这风霜岁月的痕迹不掩风韵,反而增添了一份成熟的美。一袭华服曳地,半眯着眼,眉目间不怒自威。
“这几日倒是辛苦你了,盼儿。”十烟头也不转,径自说着。
一旁正低头批阅各方来信的女子停下笔抬起头,她约摸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淡扫蛾眉,肌肤胜雪,盈盈一双眼眸十分动人,眼底尽是柔情似水,惹人怜爱。
“母亲大人自从回归掌门之位,日理万机更是辛苦,盼儿这几日只愿能多批阅些信件,为母亲分忧。”
听罢,十烟满意地笑了笑:“盼儿向来贤淑,我心甚慰。你也二九华年了,若你以后出嫁了,母亲可能会甚感孤单了。”
盼儿低头,睫毛轻扫,更显娇嫩欲滴:“母亲又拿这些话来打趣我了……”
“说到这,好像南夕掌门云时给我递来信件,帮我看看他写了什么。他倒是年少有为,门派经营井井有条,颇有老掌门之风。”十烟忽而记起,几日前收到云时的飞鸽传书,只是她当时有些头疼,没有及时打开。
于是,盼儿在一堆信件中翻找,不一会便翻出一封【南夕云时敬呈】。
看着那苍劲有力的熟悉字迹,那么潇洒,仿佛可以窥见撰写人提笔时的气宇轩昂。盼儿不禁把书信轻轻拢在胸口,脸颊飘起一抹红晕。她八岁起便跟着十烟与南夕门派往来,对云时倾慕已久。虽是成年后来往得少,她却也听得不少南夕掌门的威风事迹,不由得芳心暗许。
十烟转头恰好看见盼儿的娇羞女儿神态,不免暗自偷笑:“真是女大不中留,快打开看看,信中是否有提到你?”
被发现心思的盼儿羞赧地低下头,纤纤手指利落地拆开信件,神色一紧,不过只是转瞬即逝,快速恢复如常:“母亲,云时说约摸三日后到访天姬……”
“想来许久也是不见他了。他还提到些什么?”
“他信上说,想委托天姬帮忙查个女子的身世,这女子……于云时十分重要,望余掌门倾力相助,不胜感激。三日后将与该女子一起登门拜访道谢。”盼儿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不过就是一女子罢了。南夕生意诸多往来,就算有女子伴在身侧也算稀松平常,你也不必如此神伤。掌门婚事,向来都是名门女子,你是我天姬独女,又有什么可以妄自菲薄的?”十烟只当是盼儿吃醋患得患失,出声安慰。
“只是这女子是……”盼儿欲言又止。xǐυmь.℃òm
这倒是把十烟整得迷糊而好奇,撑着身子坐直了起来:“天姬情报诸多,查个人不算什么难事,你为何如此吞吞吐吐?这女子究竟何方神圣?”
“那女子,是北冥的……江虞。”盼儿小心翼翼地说着,抬眼有些谨慎地看着十烟。
十烟一听是北冥,已是神色大变。
北冥……竟是北冥!
她用力攥紧了拳头,艳红的指甲深嵌入肉。
十三年了……她余十烟与唐风见多次兵戎相见。世人只道是北冥野心勃勃想一统江湖,却不知是她余十烟与唐风见不共戴天。
“母亲,母亲……你没事吧?”盼儿轻声呼唤着十烟,用手轻轻拉着十烟的衣袖,温柔的声音把她从出神的恨意中拉了回来。
“既然是北冥的人,不配动用我天姬的任何情报网络去帮她查!云时那边,你替我好生招待。既然有北冥的人随行,我余十烟是不会见的!”十烟一甩衣袖,溢于言表的怒火让一边的侍婢都瑟瑟发抖。
“看在云时的面子上,我余十烟不主动去动他的人便是,让那女子速速离开我天姬,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是,盼儿会好生安排。”
“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盼儿福了福身子便和侍婢们一起告退,识趣地关了门,转身吩咐侍婢:
“掌门身体不适,不便打扰,今日若有什么事都回绝了吧,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来找我便是。再吩咐厨房准备些安神的甜汤来,半个时辰后送进去。”
盼儿一直都这么善解人意,温柔却有分寸,知道掌门当下时刻最需要什么。伴随十烟近年来身体抱恙诸多,脾气越发古怪,天姬里里外外的人更是对盼儿这个唯一的大小姐唯命是从,因为只有她,才有方法劝得动掌门。
此时的房内只留下余十烟一人,随后便听得“乒乒乓乓”花瓶杯盏碎裂的声音——十烟正发泄着情绪,眼底宛若深不见底的猩红深渊。
北冥……北冥……
【我余十烟,此生誓灭北冥!】
十三年前嗜血的誓言如雷贯耳,她不敢忘,不愿忘。
就算是唐风见已经故去,也难以平息她对北冥的恨意延绵,别说是一个江虞,就算是现任掌门莫渊亲自登门拜访,她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
很快便到了云时信上所说的,登门拜访的日子。
他牵着江小鱼的手,便来到了天姬门派前。此前都是门派往来,弟子众多,声势浩大,这次是为了江虞的身世私访,虽是显得低调,却也让他觉得安心从容了不少。
从容是云时的,却不是她江小鱼的。
江小鱼自早上起,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她轻声地问着:“你说北冥江虞这四个字,这么恶臭,都快人人喊打了。我也不知道江虞和这个门派有没有仇,我不会又遇到什么仇人,把我给……”
云时笑着捏捏她的手心:“天姬门派虽然情报网络十分著名,这武力值也不低,并且它收录着许多几乎失传的武林绝学,江湖人士虽是觊觎却也不能奈他如何。北冥和天姬确实偶尔有些纷争,但也不关江虞的事,更不关你的事。就算她余十烟有些记恨门派纷争,也得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的。”
话虽如此,怎么就那么地……隐隐有些不安呢?
“云时哥哥!”
远远竟听得有人呼唤云时的名字,还叫得如此亲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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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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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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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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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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