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
照例去堂屋里寻姐姐说话的薛姨妈,乍听说姐姐要约见焦顺,登时便慌了手脚,苦巴着脸欲言又止。
王夫人知道她肯定是误以为,自己是为了两人之间的私相授受,所以才特意约见焦顺。
于是解释道:“放心吧,我找他来不是为了你们的事情,而是另有正经事要同他商量。”
说着,就把皇帝又要增资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讲了出来。
这其实也有暗示薛姨妈慷慨解囊的意思,然而薛姨妈虽从不吝惜银子,却素来不是个有心眼的,完全没有听出这层含义。
她听完先是松了口气,继而点头道:“既如此,倒真该让畅卿拿个章程出来,免得宫里想一出是一出的。”
言语间,对焦顺颇具信心。
王夫人见眉眼抛给了瞎子,也只得先揭过这事儿不提,又随口说起了刘姥姥的事情。
“老太太说要留她住上两日,我瞧着除了投脾气之外,倒还有借机给凤丫头撑腰的意思。”
“给凤丫头撑腰?”
薛姨妈闻言迷惑不已,奇怪道:“是谁要为难凤丫头?这家里有姐姐和老太太给她撑腰,谁又敢为难她?”
“你说是谁?”
王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这家业早晚总是要交到宝玉手里的,到时候难道还让凤丫头一直管事不成?”
薛姨妈这才有些回国味儿来,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掩嘴道:“你是说、是说宝钗?!”
“若不然呢?”
王夫人叹道:“我原想着等她过了门,就先分些要紧差事练练手,然后逐步替下凤丫头——可看老太太这意思,事情只怕还急不得了。”
薛姨妈听了这话,反倒松了口气了,苦着脸道:“凤丫头又不是外人?又何必……再说到时候闹起来,咱们怎们跟嫂子交代?”
“她本就是大房的媳妇儿,去管东跨院再合适不过了,何况……”王夫人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她近年来也克扣贪墨的太厉害了,阖府的下人没有不怨声载道的。”
“竟还有这等事?!”
虽然王熙凤盘剥的事情,荣国府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一来薛姨妈是凤姐的亲姑姑,二来薛家毕竟是外客,与这府里隔了一层,故此竟是知道今天才听闻此事。ωωω.χΙυΜЬ.Cǒm
当然了,薛宝钗对此是早就心知肚明的,只是觉得没必要在母亲面前提起罢了。
“总之,这事儿就先放放再说,你回去也略跟宝钗提一提,让她做到心里有数就好。”
“这……”
薛姨妈苦着脸沉吟了好一会,才迟疑道:“她们是亲姑舅姐妹,平素里又都在一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看还是先瞒着的好。”
王夫人见到了这时,她竟还担心会影响王熙凤和薛宝钗的关系,不觉有些无奈,又暗道亏得宝钗没有随了她这心性,若不然以后如何是凤丫头的对手?
这时彩云进来禀报,说是焦顺已经到了。
王夫人忙道快请。
薛姨妈却慌了神儿,想也不想便起身道:“我先去里间避一避!”
说完也不等王夫人答应,就匆匆躲进了卧室。
进门时手肘还撞在了门框上,痛的她‘哎呦’一声,又忙掩住了嘴。
王夫人无奈摇头,心道这妹妹如今也是快要奔四十的人了,却还毛手毛脚慌里慌张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想到这里,她就又忍不住抬手想要抚平眼角的鱼尾纹,但试了几次之后,却也只能无奈放弃。
她方才之所以要刻意装扮一番,自然不是突然起了要红杏出墙的念头,而是不甘服老的心思在作祟。
如今马上就要验证,自己这番‘垂死挣扎’的效果究竟如何,也由不得王夫人心里不紧张纠结。
厅门外。
焦顺看看左右无人,正待打个哈欠,结果刚张嘴就见彩霞从旁迎出,忙硬生生止住,改为对其颔首示意。
其实彩霞刚走没多久他就起来了,毕竟还有众女的文章要批阅,他请假就是为了这事儿,总不好一直拖下去。
因要来见王夫人,故此他先只是大致过了一遍,结果不出意料的又是探春最为出彩。
这倒也并不奇怪,毕竟林黛玉和史湘云,素来只以诗文陶冶情操,对于仕途经济上的事情了解不多。
故此以文人口吻书品评时政,难免有些苦手。
只是这一次,或许是少了刻骨铭心的情绪,所以贾探春领先的并不算多。
至于宝琴么……
论见识与探春相差仿佛,论文笔也不在黛玉之下,但怎么说呢,写出来的东西总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或许让她写文章吹捧梅家,本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闲话少提。
却说彩霞迎到近前也不搭话,只等彩云从里面出来,要领焦顺进去见王夫人时,这才突然横插一缸子道:“你去灶上催一催饭菜,我领焦大爷进去就好。”
彩云纳闷的瞥了她一眼,但因两人素来亲近,故此也没争辩就直接应下了。
但这个细节却让焦顺暗暗提高了警惕,即便抛开贾政的猜疑不提,这王夫人因上回玉钏的事儿,也该对自己有所排斥才对,今儿却突然找自己过来……
说是要商量车厂增资的事儿,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个幌子?
偏彩霞这不同寻常的小动作,隐约就呼应了他的猜疑。
于是他边跟着彩霞往里走,边暗暗做好了随机应变的准备。
而等到了厅里,那彩霞忽就站住了脚,抬头看着王夫人也不开口,不知是在打什么暗号。
片刻之后,才听她难掩颤音的低头禀报:“太太,焦大爷到了。”
说着,闪身将焦顺让到了前面。
焦顺眼尖的瞧见,她两只手都颤巍巍的攥紧了。
有猫腻,果然有猫腻!
抱着这样的怀疑情绪,焦顺一面上前见礼,一面便忍不住偷眼观察王夫人的表情,结果却正与王夫人探究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于是忙又低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拱手道:“小侄见过婶婶。”
果然被他注意到了!
王夫人心下突突乱跳,却佯装镇定抬手虚扶道:“自家人无须多礼,快坐下说话。”
等焦顺落了座,她的心境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边吩咐彩霞斟茶,边暗忖只这一眼也说明不了什么,可又不好点明了让焦顺品评。
这王夫人只顾着左右为难,也便没留意到彩霞身上的异状。
然而事实上这间屋子里,心境波动最大的就是彩霞!
因为她才是进门头一眼,就看出王夫人曾精心打扮的那个人。
太太自打到了这清堂茅舍,就未曾刻意装扮过几回,即便是去老太太那边儿,也是稳重的妆容为主,如今却竟存了几分争奇斗艳的意思。
难道说……
赵姨娘的猜疑竟是真的不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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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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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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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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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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