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陈礼接到百工司的禀报之后,立刻召集两位侍郎,摆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两位侍郎的意见倒是相当统一,都赞成责令百工司立刻彻查此案。
不过右侍郎苏友霖在此之外,还要求掌司郎中赵熠亲临一线指挥,都给事中沈成卓协查督办。
而等到赵熠、侯云领命去了。
苏友霖立刻摈退左右,掏出了那几张供状,正色道:“尚书大人,馨浓兄,我这里有几份口供,还请大人和馨浓兄过目。”
将那口供转交过去,陈礼一目十行过了一遍,登时皱起了眉头,一面将口供转给左侍郎蒋承芳过目,一面转头目视苏友霖:“雨亭兄,这几份口供是……”
“是昨天傍晚时,焦顺亲自送到我家里的。”
苏友霖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又道:“因走脱了那陈员外,我与焦顺只得按兵不动、守株待兔,天幸那些奸佞小人并无觉察,如今只要坐等内坊事发,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事之人了!”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原来如此。”
陈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心下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焦顺毕竟是简在帝心的主儿,若真被以贪腐的罪名搞下去,本就对工部有所不满的皇帝,说不定会疑心是他主使的。Χiυmъ.cοΜ
可若焦顺当真有贪腐的行径,他不做出严厉处罚,又难以服众。
好在事情是子虚乌有的不说,焦顺甚至还反客为主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如此一来,自己自然不用再左右为难。
对面的左侍郎蒋承芳也笑道:“既如此,咱们也都稳坐钓鱼台,只等着那些宵小之辈露出马脚就是了。”
三人便将此事暂且抛诸脑后,开始商议起了工部的政务。
然而……
“票据都在?!”
正午时分,得到最新进展的苏友霖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句:“你确定?”
“确实如此。”
赵熠见苏侍郎如此激动的反应,不由暗道,莫非他就是幕后主使之人?
果然是个老狐狸!
明明这几个月表现得比谁都器重焦顺来着。
心下腹诽着,赵熠又进一步补充道:“下官得到那两个匠师的口供之后,立刻查封了内坊,谁知一应票据账目都在,证明那些东西确实都是出自内坊,两个匠师多半是受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改口道:“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人确有贿赂焦顺的举动,下官已经命人快马加鞭前去传唤各处工坊管事了。”
他这自然是怕苏友霖没能达成目的,会迁怒到自己头上。
“不必了。”
苏友霖摆了摆手,又吩咐道:“查案的事情先都停了,去把焦顺找过来吧。”
“这……”
赵熠犹疑的看向陈尚书。
陈礼也摆手道:“去吧,就按苏侍郎的意思来。”
等赵熠满头雾水的离开之后,苏友霖愣怔的坐回了椅子上,半晌忽然转头望向了陈礼和蒋承芳,却发现陈礼和蒋承芳也正在打量着彼此。
那架势倒不像是在交流,而是在审视对方。
苏友霖见状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既然那些意图陷害焦顺的人已经有所动作,按说内坊这边也应该准备好了才对,现如今却中途掉了链子。
这要么是对方突然智商掉线,搞出了乌龙事件;要么,就是有人在这期间走漏了风声,让内坊的人明白事不可为,急忙中止了计划。
前者显然不怎么靠谱。
而若是后者的话,那么泄密之人必然出在陈礼和蒋承芳之中!
这也是苏友霖方才想要挑明的事情。
不过……
紧凭推测就公开质疑一位尚书和一位侍郎,终究还是欠妥。
但总不能就这么虎头蛇尾的不了了之吧?
苏友霖忍不住道:“此事明显与内坊脱不开干系,那侯云行事更是不合其一贯所为,是否可以严查……”
“不妥。”
陈礼不等说完,就摇头道:“工部上下至今仍对焦顺多有抵触,若无真凭实据,就惩罚审问出面查案的侯云等人,只怕会惹来非议。”
蒋承芳也附和道:“侯云虽行事不似往日,可既是接到了检举,身为该管主事行事激烈些,也不是不能理解:而内坊贩卖的物件,虽与两个老匠人所言相符,可他们的口供里却并没有提到内坊,以此问罪,只怕是难以服众。”
其实苏友霖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
当下也没了言语。
不多时焦顺就被带了过来,同行的除了掌司郎中赵熠之外,还有都给事中沈成卓和主事侯云。
陈礼命他们三人暂且在外面等候,先单独将焦顺召进去,把当下的形势说了,又问:“焦所正,事已至此,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焦顺正纳闷,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听陈礼这话,也只能苦笑道:“大人也说事已至此了,以卑职只见,还是尽快澄清此事,免得谣言四起让卑职百口莫辩。”
陈礼闻言彻底放下心来。
他就怕焦顺不依不饶,非要把事情闹大。
如今看来,这小子果然是个识大体的。
“你放心,老夫自会督促顺天府加紧追查那陈员外,绝不放过任何参与此事之人!”
随口宽慰了焦顺两句,陈礼又将赵熠三人请了进来,出示了张华等人的口供,并将苏友霖和焦顺定计守株待兔的事情,简单复述了。
赵熠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大为后悔,方才稀里糊涂站错了队。
“部堂大人!”
这时侯云突然出列,将头上的鞘翅官帽取下,捧在怀里一脸愧疚的道:“卑职误中小人之计,一时莽撞行事,险些错害忠良,虽是出自公心,却也无颜继续留在司内,故此自请调离工部,即便贬官降职也在心甘情愿。”
这……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毕竟虽然没有证据,但众人心里其实都已经认定,侯云必是幕后主使之一。
而焦顺听了这话,心下却突然打了个突兀,总觉得有什么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要发生了。
“侯主事。”
陈礼蹙着眉,言不由衷的道:“你虽受奸人蒙蔽,但毕竟不曾……”
“部堂大人!”
侯云突然噗通一声,屈膝跪倒:“侯云心意已决,还请部堂大人成全!”
顿了顿,他又一个头磕在地上,郑重道:“另,卑职举荐由焦所正接替监察主事一职!”
来了来了!
果然特娘的还有后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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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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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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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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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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