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再怎么面面俱到的法子,终究还是要老太太点头同意才成。
贾母沉默半晌,这才拄着拐杖起身,摇头道:“我如今耳聋眼花,听不清也辨不明的,可不就只能由着你们糊弄么——也罢,就这么着吧,我有些乏了,都散了吧。”
她虽表露出了不满的情绪,可终究还是认可了,大房、二房与王熙凤之间,私相授受的方案。
故此等拄着拐杖到了里间,堂上众人都是大松了一口气。
唯独贾政这个始作俑者,脸上显出些羞愧之色来,也不顾还有旁人在场,回头瞪了妻子一眼:“如今可趁了你的意了!”
王夫人忙垂首分辩:“老爷,我这也是……”
“哼!”
贾政却并不给她诉苦的机会,嗤鼻冷笑道:“枉你平日里吃斋念佛的,结果就教出这么些混账行子!”
说着,拱手向贾赦告了声罪,撇下王夫人怒冲冲的去了。
王夫人待要追上去,可看看仍旧五花大绑的周瑞,却又迟疑的收住了脚步。
“顺儿,快给你周伯伯解开!”
来旺见状,忙招呼儿子上前帮周瑞松了绑,又问周瑞可要自己搀扶护送。
周瑞的伤看着吓人,行动却并无妨碍,当下勉强谢过来家父子,亦步亦趋的跟着王夫人去了。
这时贾赦才领着邢氏大摇大摆的离席,路过王熙凤身前时,还专门发出几声轻笑,摆足了小人得志的架势。
啧~
花了半年功夫,都没能从儿媳妇手上讨到半点便宜,如今天下掉馅饼一般,让他白捡了些好处,亏他还好意思嘚瑟成这样子。
也难怪府里是二房当家!
王熙凤并不理会公婆,只等她们全都走了,这才唤过来旺父子,简单交代了几句。
内容无外乎是叮嘱来旺,尽快处理和周瑞的交接,务必不要出现什么疏漏。
来旺一一应了,又将王熙凤送到了粉油大影壁前,这才领着妻儿离了内宅。
却说一家三口回到来旺那间小厅,俱都是默然无语。
比起昨天,今儿的冲击明显要更大一些,需要回味消化的东西,自然也多出了不少。
过了许久,来顺才主动挑起了话头:“这事的结果,虽然和咱们先前预计的完全不一样,但我仔细琢磨,觉得倒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徐氏似懂非懂,来旺则是点头以示认同,又吩咐儿子继续往下说。
来顺便侃侃而谈:“虽然咱们挑拨二奶奶与府里对立的想法,没能彻底实现——可爹您能留在京城,又接手了周瑞的差事,却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比起南边还没起步的生意,掌握庄子春秋地租、年节两贡的权利,无疑对二奶奶更有帮助、也更为重要。”
“而且因为这是各方协调的结果,短时间想找个能顶替您的,怕是比另找人去南边当监工,还要难上许多。”
徐氏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过来,不由得喜道:“如此说来,现下咱家再与她摊牌,反而更有底气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还不好说。”
来旺微微摇头,又郑重道:“但事情总不能一直拖下去,既然南下的契机没了,干脆等到我跟周瑞交接完差事,咱们就直接跟二奶奶摊牌!”
说着,他坚毅的握紧了拳头。
呃~
希望这次不要拖太久,免得自家老子又开始‘犯病’。
…………
约莫是因为每次来顺只有关键时刻,才肯临时抱佛脚,所以他的许愿照例又落空了。
因周瑞的主要差事,就是督促各庄子的春秋地税、夏冬两贡,故此这交接的手续,以及必要的嘱托,倒有一大半需要在各处庄子里完成。
所以转过天来,来旺就同缠着半脑袋绷带的周瑞,一起去了城外乡下。
预计至少也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而这期间来顺也一样忙的不可开交,盖因自家老子原本承接的差事,倒有大半都丢给了他。
什么和顺天府对接端午龙舟赛,四王八公专场的预先事宜。
什么伙同长盛坊官办蒙学的山长,去找大兴县教谕商讨,今年夏天的教职工补贴。
什么代表长盛坊防火防盗互助会,去巡检司洽谈丁壮摊派的问题。
什么代表荣国府与大兴县丞,商议奉公市商户侵占街道的具体整改措施。
林林总总十多桩,倒有大半要和官方打交道。
虽说荣国府这样的老牌勋贵,肯定和地方官吏有着密切的往来。
可这比例也忒高了些!
于是来顺抢在自家老子下乡扫荡前,找他询问了一下缘由,这才晓得自家老子指望王家帮衬的同时,也并没放弃继续寻找其它的途径。
所以才刻意选了这些,和官方打交道的琐碎差事。
唉~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来顺心下感叹之余,也便卯足了劲儿,想替老爹把这些差事办妥。
谁知他这里刚理清头绪,正要斗志昂扬的出入官府,显一显他前世跑手续时积累的‘经验’。
不想却突然得了薛姨妈的邀请,说是要请他母子两个,过去品尝一下刚送来的海鲜。
要真是想让来顺母子品尝海鲜,直接送两筐过来不就成了?
这显然是借这名头,想请徐氏和来顺过去,商量一下旁的事情。
因徐氏曾与薛姨妈有过主仆之谊,薛姨妈又曾救过来顺一命,故此母子二人也未曾推脱。
到了第二天上午,便早早便赶到了梨香院内。
谁知请人进去通禀之后,里面却是迟迟没有回复,且那堂屋厅内,隐隐还传出吵嚷的动静。
徐氏因此就有些不安,恰巧又撞见个旧日的姐妹,便忙将对方拉到角落里,询问自己是否来的不是时候。
那妇人因与徐氏是旧识,又听闻来旺接下了周瑞的差事,自此跻身于四大管家之列,自然想着与她多多亲近。
于是笑着解释:“确实有些不巧,可也不碍事的——近日里咱们少爷为了那香菱,和太太闹了好几回了,你且稍等片刻,里面自然就没事了。”
说着,又卖好道:“要不先去我屋里吃杯茶,我陪着你慢慢等?”
“这就不必了。”
徐氏忙推脱道:“若错过姑太太传唤,倒显得我们失礼了,我们母子还是在门前候着吧。”
这么说着,她下意识转头往院中一扫量,可那门前空荡荡的,却哪还有来顺的踪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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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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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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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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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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