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他干什么?”回过神来的柳宗河疑惑问道。
“随便问问,你还没告诉我,你认不认识呢?”
“不认识。”柳宗河道。
然后低头继续处理手上的鱼。
柳南风走上前,围绕着柳宗河转了两圈,仔细打量。
“臭小子,你干什么,给我走开,不要妨碍我干活。”柳宗河举着手里的剪刀不满地道。
大有一副,你不走开,我就把你剪掉的架势。
柳南风往后退了几步,又打量了几眼自家的房子。
当目光扫到旁边的詹忠孝,见他正看着自己,于是走上前道:“怎么样,还习惯吧?”
“挺好的。”詹忠孝道。
他现在有点怀疑柳南风是不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昨天苏锦绣说的那番话,还有昨晚他和水鬼见面,他都是知道的。
柳南风和阿才的谈话,他都听在耳中,因为有苏锦绣守在一旁,他就没有露面。
不过从柳南风和阿才的谈话,就可以看出他对“异类”并不排斥和歧视。
之所以有这样的担心,并不是他多虑,而是人类同种族之间相互都充满了歧视,何况对异类,自古以来就有对“异类”歧视的传统,即使到了现今文化开放,歧视依旧存在。
“昨晚我妈已经给文慧妈妈打电话了,听她妈妈的意思,对你还是比较满意的。”
柳南风这样一说,刚想说话的詹忠孝立刻变得羞涩起来,都忘记想说什么了。
“不过你小子也真是厉害,蓉城理工大学数学系毕业,研究生学的是计算机,怪不得能在网上接私活养活自己。”
不过詹忠孝从小数学就很好,其他课程都一般,他能考上蓉城理工大学,这倒是让柳南风挺意外的。
“我之前参加数学竞赛得过不少奖,所以我没参加高考,是保送的。”
柳南风:……
“文慧学习一直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考上夏京大学生物系,你们两个要是在一起,真是绝配。”
三个人中,其实就柳南风学习比较平庸,没啥特别擅长,能考上江南大学,完全是因为高中最后一年突刺学习了一年。
不过柳南风却自认为比他们两个都幸运,因为江南大学,他才得以和苏锦绣认识。
听柳南风这样说,詹忠孝显得很是高兴,习惯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抖动一阵肉浪。
柳南风见了忍不住也伸手在他肚皮上拍了拍,软绵绵的,非常舒服。
“我妈说你一表人才,虎背熊腰,壮实憨厚……哈哈……”
柳南风想到昨天于慧兰在电话里对詹忠孝的夸赞就想笑,看来于慧兰很有做媒婆的潜质。
柳南风这样一说,詹忠孝反应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壮实,这是胖,电话里说得再好听,等一见面,立刻露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胖墩墩的肚子,满脸阴郁起来。
“要不,你减减肥?”柳南风说道。
他是故意的,毕竟熊猫就没有不胖的。
柳南风这样一说,詹忠孝立刻低着头,摸着肚皮唉声叹气起来。
柳南风心中暗自发笑,他发现詹忠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情绪特别容易受到别人的话语左右。
柳南风没管在这里自怨自艾的胖男人。
而是看向老爸柳宗河。
他已经清理好了鱼杂,正在用井水清洗。
“阿旺。”柳南风忽然开口喊道。
正在忙碌的柳宗河闻言,身体立刻顿住,然后转过头来怒视着柳南风。
“你这臭小子,叫我什么?”
“阿旺?”
在阿才的记忆回溯之中,柳南风就见阿旺隐隐有些熟悉。
阿才来到阿旺家找阿旺的时候,隐隐也是他们家老房子的位置,只不过多了左右邻居,但是毕竟已过几十年,肯定会有所变化。
而见到柳宗河的时候,柳南风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阿旺的长相有些熟悉,因为阿旺正是他爸爸柳宗河。
“我是你老子,我小名是你随便能叫的?”
柳宗河没有柳南风想象的那样激动,只是小声说了一句。
接着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以前听爷爷说过。”柳南风随口扯了个谎。
柳宗河闻言有些恍然,然后接着问道:“那你现在打听这个事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你不是叫阿旺吗?为什么没听村里人这样叫过?而且你大名里也不带旺字啊。”
其实小名和大名完全不同的也有,但是就柳南风所知,他们柳家桥这一带还是很少见的,基本上都是大名的简称。
“我原来的名字叫柳旺旺……”
原来柳宗河原名叫柳旺旺,现在的名字是后来柳南风的二爷爷给改的。
也就是阿才记忆回溯中,阿旺那个在城里工作,经常给他带好吃的二叔。
从柳宗河的话语中,柳南风大致明白当年阿才淹死后发生了些什么。
阿旺被他二叔带到城里去读书,因为二叔觉得旺旺这名字太难听,所以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从那以后阿旺就留在了城里。
阿旺的二叔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一直没结婚,四十岁不到就因病去世。
阿旺接了二叔的班,被留在二叔工作的厂里上班。
就这样一直过了很多年。
虽然经常在河边相见,但是阿才早已认不出当年的阿旺,阿旺也见不到当年的阿才。
而且有时候阿旺来钓鱼,阿才还给他捣点乱,让他空手而回。
但是阿旺却乐此不疲,经常来到河边,一坐就是一天。
柳南风知道事情的经过后,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柳宗河说了,因为他不想让柳宗河夫妻俩过早地接触这些,他甚至想他们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其实也挺好。
就在这时,洗完碗筷的苏锦绣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可以梦中告知于他。”
柳南风闻言,心中一喜,对呀,他有入梦的能力,梦中告知此事最好不过,甚至还可以让他们梦中见上一面。
看来他的“业务”还不熟练。
“老婆,还是你聪明。”
柳南风忍不住伸指夸赞。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老婆。”苏锦绣很恰当地露出小傲娇。
这也是柳南风最喜欢她的地方,永远那么地善知人意。
他们正说着话,于慧兰从外面回来。
“咦,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柳南风惊讶问道,并且迎了上去。
她给人送鱼去的,但是按照以往习惯,遇到七大姑八大姨的,随便聊上几句,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哪有今天这样快。
“你四婶给了我一碗她自家做的粉蒸肉,天气热,我怕坏掉,所以早点回来了。”
这就对了,这才合理嘛。
柳南风向着她早上拎出去的桶里瞅了一眼,好家伙,满满一桶的收获。
除了她所说的粉蒸肉外,里面全是蔬菜。
“妈,这么多东西,我来拎。”旁边的苏锦绣道。
“哪能让你拎?”于慧兰侧身避过苏锦绣伸过来的手。
然后直接把桶往柳南风身前一递。
“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就不知道帮我拎一下?说我嫌你,你也别招我嫌啊?你但凡有锦绣一半机敏劲,我保证不嫌你。”
柳南风:……
“妈,南风挺好的,哪有你说的那样。”
苏锦绣实在是“不忍”柳南风被于慧兰唠叨,于是帮腔说了一句。
“你看,你媳妇多贴心,还知道护着你。”
于慧兰拉着苏锦绣就往屋里走,连看都不带看柳南风一眼。
“妈,你再这样,我就不回来了。”
柳南风“生气”地道。
“不回来就不回来,回来又有什么用?瞅一眼,睡一晚,然后人就跑走,我们还要忙前忙后,你不回来,我还落得个轻松。”
好家伙,原来根源是在这。
柳南风就说为什么睡了一晚,就态度大变,其实是舍不得他们走。
“妈,我们也有自己的事。”
“你能有什么事,一个无业游民,能有什么事?”
“话怎么能这么说,我不是在送外卖吗?而且我也要写作啊,再说锦绣店里也需要人。”
“外卖我看你还是别做了,又辛苦钱又少,还不如在店里给锦绣帮忙,至于写作,还能天天写不成?你呀,游手好闲,也就锦绣惯着你,唉……”
于慧兰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恨儿不争气。
看着走进屋内的于慧兰,柳南风有些无语地向苏锦绣道:“我有这么差吗?”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苏锦绣说完就轻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欢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柳南风说着,伸指戳向她的腰。
苏锦绣立刻伸手抵挡避让低声求饶,一时间全是两人的欢笑声。
“你看,他们两感情多好,你就是瞎操心。”柳宗河轻声向于慧兰道。
于慧兰默默无言,说实在的,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儿子,主要是苏锦绣实在是太优秀了。
漂亮、有钱、有学识,性格,为人处世等等就更没话说了,简直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儿媳。
她于慧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有比苏锦绣更好的姑娘。
所以她再怎么觉得自己儿子棒,心底却依旧有种配不上的感觉,所以不免有些患得患失,担心两人之间感情出问题。
苏锦绣回来,她如此的热情,不单只是因为苏锦绣对她尊敬,对她好,其实潜意识里更多的是希望自己对儿媳妇好,等他们要是真的出了问题,念在她的好,别伤儿子太深。
当然这些柳南风不知道,甚至苏锦绣都没察觉出来,可作为她的枕边人,柳宗河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想法。
“算了,随他们去吧,我也是瞎操心。”
柳宗河笑笑没做声,这话听听就行,等下次柳南风他们回来,保证又忘了干干净净。
中午吃过午饭,于慧兰就把杀好了的鸡、鸡蛋、蔬菜、油等等开始往车上搬。
“妈,真的不用带这么多。”
“都是车子驮,又累不着你,你怎么那么多意见。”
“我是觉得没必要,鸡和鸡蛋我们带着,蔬菜就算了,又不能长时间放,回去一两天就坏,而且这些随时都能买到。”
“坏了就扔,自家种的也不缺,你外面买的哪里自己种的吃了放心?”
“那油呢,哇,竟然还有一袋米,妈,你这也太夸张了。”
“夸张什么,你这个懒蛋,就是不愿意往家搬。”
于慧兰很是生气,伸手就要打柳南风,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在柳南风背上拍了几巴掌才心满意足。
“南风,算了,也是妈一份心意,就带着吧。”
“还是媳妇懂事。”刚才还在生气的于慧兰喜笑颜开。
而此时詹忠孝却在发愁,他左手两只鸡,右手一筐蛋,他家厨房好久都没开火,这带回去怎么弄啊?
想了想,他凑上前,决定还是跟于慧兰说道说道。
而此时柳宗河在旁边背着手,一言不发默默看着,看着他们收拾。
柳南风看到他,想起入梦的事来,于是悄悄地向苏锦绣使了个眼色。
苏锦绣秒懂,笑着说道:“没关系的,晚上我教你。”
柳南风自从获得入梦的能力以来,只使用过两次,一次对苏画眉使用没有成功,一次是对苏锦绣使用,被她察觉,然后受她引导做了一个无比香艳的梦。
所以他对入门的能力和特性还比较生疏。
其实梦境非常奇妙,在梦的世界里,是不受空间、时间、逻辑等限制的,远在万里,也能瞬间梦中相见。
要是真的好好开发使用,入梦其实是一种相当强大的能力。
也不知道詹忠孝和于慧兰说了什么,但最终他还是领着东西“灰溜溜”走了回来。
“爸,妈,那我们走了,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ωωω.χΙυΜЬ.Cǒm
“叔叔,阿姨再见,等下次我再来看你们。”
“开车慢一些,到家给我电话。”
“下次回来,不要再买那么多东西,浪费钱,还有墩墩也是,来就来,别买东西,要不然阿姨不欢迎你了。”
……
在他们殷切地叮嘱中,柳南风缓缓地启动了车子,渐渐地放快了速度。
可等他看向后视镜时,就见柳宗河依旧站在村口远远望着,于慧兰追着往前走,依旧在挥舞着手。
“唉……”柳南风心底无奈叹息一声,然后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南风,这两只鸡和鸡蛋还是你带回去吧。”
“这是我妈一番心意,我怎么能带回去。”
“可是你不是不知道,我那里好久都没生火了,带回去我都不知道怎么弄。”
“有什么麻烦的,你买个电磁炉,再买个锅,多简单的事,不行我送你。”
听柳南风态度这样坚决,詹忠孝也就歇了心思。
等到了江城,柳南风直接把他给送到了幸福苑小区门口。
“谢谢。”詹忠孝拎着东西,站在车外道。
“谢个屁,你上去吧,微信联系,过两天再出来一起吃饭。”
“好。”
等柳南风发动车子离开,詹忠孝这才想起,到现在他还没弄清柳南风有没有发现他的真身呢。
柳南风把车子在车库停好,把后座的东西都拎上,也亏得他现在力气大,要不然一趟肯定拎不了。
苏锦绣想要帮忙,柳南风没让。
见他逞强的模样,苏锦绣在旁边笑看着,男人逞强的模样,还真是可爱。
“回来啦。”
柳南风拎着东西刚进门,就见苏画眉穿着性感的睡衣从房间出来。
苏画眉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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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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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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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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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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