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生意倒是没有太受外面环境的影响,毕竟不管是灾年还是丰年,富贵的人家还是富贵的人家。

  他们只在外面的大厅选了一个座位,小二有礼而又不过分热情地守在一旁,待客人坐好了,送上一壶茶,才询问要点什么菜。

  安溆和宗徹都不经常来城里的酒楼吃饭,因此他们都不知道酒楼里有什么招牌菜,宗徹要来了店里的菜牌看了看。

  “一碗萝卜炖羊肉,一碗小炒菜,再来一碗酸辣土豆丝。”

  不错,这家酒楼很追时尚,他们的辣菜早在辣椒风靡在京城的时候就出现了,而这个酸辣土豆丝,也是听那些进城来的将士说起过,便让后厨的大师傅研究了出来。

  新糯听到这个菜,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她是没有特意要教会谁坐这个家常菜的,倒是没想到已经被当地比较有名的大酒楼收录了。

  小二又建议道:“我们家的芙蓉蛋羹味道很不错,在整个获凉城都是有名的,二位客人要不要点一道尝尝?”

  宗徹点头道:“便做一份吧。”

  小二这才离开了。

  马上就要到中午了,不一会儿又有一波人从外面走来,大约五六个人,且都是中年男人。

  他们没有在外面的大厅停留,而是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上楼梯,看样子是要去雅间。

  “这获凉城的百姓也太奸滑了,我这一上午,收的粮食基本上都是那什么红薯。听说这红薯是北营督军夫妻下发的,一亩地能产千斤,说是能充饥,到底不如正儿八经的小麦。”

  说这话的人,一边说一边往上走,背着手摇着头,很是苦恼的样子。

  安溆听见了,却只想笑,收不到小麦之类的主粮就对了。真正到灾荒年月,什么都不如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值钱。ωωω.χΙυΜЬ.Cǒm

  看来获凉的百姓们还没有傻个彻底。

  此时又有一人说道:“下午再看看,若是还不少收,就适当加价。总会有急需银子的人家出手,再招人渲染一下,自家留着红薯充饥也不错嘛。”

  一行人说着话就上去了,完全没想到楼下的大厅里,便坐着北境的主人。

  安溆和宗徹对视一眼,对于这些粮商的反应和打算什么都没说。

  饭菜上来了,摆盘和味道都不错。

  安溆先尝了一块羊肉,咸淡适宜,竟然很是不错。

  酸辣土豆丝这个菜,倒是偏酸,没有她做的口感好一些。

  安溆吃的时候还不忘给宗徹夹一筷子。

  相比京城里的大酒楼,获凉城里的大酒楼,更像是街边的小馆子,一点儿都没有技术含量。

  吃过饭,一会帐,也还算实惠。

  四个菜量都不少,总共也才要九百六十文。

  现在几百文对于安溆来说和几文也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当年挣到一二百文就十分高兴的那种心情,却是一辈子都难忘的。

  下午再去问,果然小麦、高粱等主粮的价格都有所提升,口口相传而进城来卖粮食的人也比上午多了很多。

  当天宗徹和安溆没有离开府城,在城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安排好府衙也开始收麦才回去。

  为了尽量多的藏富于民,提高北京百姓抵御天灾的能力,安溆将麦芽糖红薯糖的熬制方法,教给军营后勤处几个比较擅于厨艺的人,然后第二天开始,便让这些人外出去城内外普及这两种制糖法。

  于是没过几天,那些跑过来收粮的大小商人发现,都把收麦的价格提到每石十六文了,却反而更少人过来卖麦子。

  怎么着啊,北境的百姓都富裕到不用卖粮食过日子了?

  又过了几天,如雨后春笋似的,获凉城的街巷内多了很多卖糖的小贩儿。

  有麦芽糖,还有切成条状的软糯耐嚼的一种叫红薯糖的东西,这红薯糖成深褐色,更为凝固,看着不那么美观,吃起来却别有一股清香。

  收不到粮食的商人们不能白跑这一趟,一伙人商量了,出钱收这个糖。

  然后也不南回,直接走管道去西北,这一下子了不得,一斤糖竟然有三文的纯利。

  别看只是三文钱,但是这个糖好存放好运输啊,一车怎么着也得有几百斤。

  一趟过去,便是规模再小的商队,也能有十几两银子的收入。

  一开始还灰心丧气的商人们,见此更加对这门生意经心起来。

  不知不觉的,在江南地区灾民无处可求生的时候,从冀平城河段往北,竟然被越来越多的商人给盘活起来,呈现出一股远盛于往年的繁荣景象。

  百姓总有一种如同野草般旺盛的求活能力,北边的安定,不用特别宣传,就在未来的一个月内吸引了不少在故乡无法生活,不得不背井离乡的百姓们。

  想要进入北境内,需要经过冀平境内临时设立的边防线,这里时刻有人值守,倒不是为了防止南方流民的北进,而是应上面的要求,要对每一个从南方跋涉而来的人做一个基本的健康检查。

  据说这是北境大营的军医,对南来百姓定下的要求。

  去年秋天流行在冀平城甚至蔓延到获凉城的疫病,实在吓坏了北境的人。

  夜幕降临,一群牵着孩子挑着担子的褴褛百姓在路边停下来,有人放下挑子就蹲坐在地上无声地休息着,也有人强撑着疲累去捡一堆树枝升起火来。

  他们还不是更南边的百姓,也算是北方百姓,没有遭受旱灾冲击,却是兵祸冲得他们不得不离家北行。

  王兴是跟着村里人一起出来的,因为他们家乡和冀平府境内只有一河之隔,这路上倒也没有多少艰难的。

  他们还遇到了一波从更南边流落而来的,那些人完全是脚下无鞋手上无粮的难民,担心他们会抢自己的,王兴村里人没和那波人同行。

  但到了北边还算平稳,即便不同行,也是早早晚晚远远近近的都差不多同时走同时歇。

  王兴妻子抱着才两岁的小儿子喂了奶,手肘捣捣他,示意他往东南方向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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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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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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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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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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