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方伯赶着比来时拉着更多东西更多人的马车出了城。
这次天气晴朗路途顺利,他们在天快黑的时候就走樗蒲县外的官道,绕到了通往马留驿那条官道。
安溆看到这条官道就觉得亲切,这一下子在外七八天,终于到家了。
马蹄儿嘚嘚,大半个时辰,到了薛家集附近,方伯一面控着马儿转弯,一面笑着大声道:“戌时前能到家。”
“哎,我见过那人给在这儿支摊儿的小姑娘送炭,你们问问他。”
前面不远处,安溆支摊子的地方这几天竟然多了几个小摊位,瞧着像是卖吃食的,一个正在案板上揉饼的小贩儿正指着要下官道的马车,跟一个人说话。
那人一身黑衣劲装,不苟言笑的样子挺唬人,放下一块碎银子在桌上,他起身就牵上旁边的马,翻身上马去追。
方伯很快发现后面有人骑马,便把马车往路边靠了靠,谁知道那匹马紧跟着追到车边,拱拳问道:“大爷,您可认识之前曾在那官道旁做生意的姑娘。”
方伯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问道:“你找她有事?”
劲装男人也看了马车一眼,直接说道:“此前我家主人曾受过那姑娘的恩惠,之前有事牵绊,没机会亲自来感谢,前几日过来寻人,才发现姑娘已经不在。于是特地让我留在此处,等那姑娘回来,将这两样东西交给她。”
原来是好事儿,方伯就笑道:“那还真巧了,人就在车上呢,这几天她弟弟要考试,去府城陪着考试去了。”
安溆这才掀开车窗帘。
劲装男人似乎并不担心被骗,只问了问安溆叫什么住在哪个村子,就痛快地将手里叠在一起的两个盒子交给她。
安溆打开盒子看了看,上面的盒子里是三个银锭子,每个都有十两,下面的盒中则是三本蓝皮的书本。
一本食林一本是食谱一本是品芳谱。
这都是做菜的啊,安溆大致地翻看了下,只是几个包子而已,没想到那人还真是个贵人,送的谢礼也如此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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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到底图什么?叫你看家帮忙喂骆驼,怎么就不知道提前把草料存好?你这是又搭力气又搭钱,我提点骆驼奶回去怎么了?”
还没靠近家门,安溆就听到大伯娘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走前存着足够的草料呀。
正疑惑地下了车,就听门关上的声音,大伯说着话走过来,“你少说两句吧,不就花两文钱买了个装奶的桶,叨叨叨”
说话声在看到安溆他们时顿住,安大伯高兴地道:“回来了,我就说该回来了。吃饭没,回家吃饭去。”
安大伯很关心这宗小子能不能考上,前两天还去镇上打听消息,按照一般的情况,若是有中的,消息会一般比人先回来。
因为没有消息说自家村里有考上的,安大伯便以为结果不好,就没提。
可大伯娘才不管那些,她也没想那么多,把手里的一个桶往后侧放了下,问道:“宗小子,怎么样,你可是考中了?”
宗徹简单地回了两个字,“中了。”
安大伯闻言立刻惊喜道:“好啊,这可得好好庆祝一下,走走走,去大伯家。呦,这怎么还多两个人?”
这时安大伯菜注意待旁边帮着从车上卸东西的丰年和稻香。
大伯娘也瞅了这两个小孩儿一眼,却是先堵男人之前说的话,“有什么好庆祝的,考个秀才一辈子出不了头的也多的是。大妮,这两个小孩儿是怎么回事?”
安溆没理会大伯娘,只跟大伯说道:“这些天麻烦您了,我们就不去家里吃了,等明天再去看您。对了,这是我在府城买的几包点心和二斤腊肉,您先拿回去。”
“要这个做什么?”安大伯直摆手,“宗小子和翀儿都是长身体的年纪,留着自家吃吧。”
说着就拉了老婆子离开,大伯娘要伸手来拿,被狠狠拍了一下,低声道:“小辈儿跟前,我给你留着脸呢。”
这声音家门口的几人都能听见,方伯摇了摇头,帮忙把东西都放到院子里就跟安溆说了声,要家去。
“方伯稍等,”安溆掏出荷包,将提早就数好的钱,连带着一条腊肉递过去,“这些天多亏您了,这几天的钱您收好。”
方伯只接了荷包,笑道:“钱我收了,腊肉你还是收回去,家里添了几张嘴,过日子要知道打算。”
“哎,不对,”说着掂了掂荷包,“这不只是八百文吧?”
安溆说道:“还有两百文是给马儿的辛苦费,它拉我们这么多天,您回去多给它吃点豆饼补补。”m.χIùmЬ.CǒM
然后把腊肉交给小弟,让他直接拉着要退钱的方伯送了出去。
“方伯,我就不远送了,您快回家吧,这么些天了,大娘肯定担心。”安翀将方伯送到门外,呲溜一声就猴儿一般转回来关上了大门。
方伯笑骂了句,转身赶着马车向自家走去。
家里,老婆子已经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正在厨下给烧热水,听到院子里车马停靠的声音,方大娘扔进灶堂两根柴禾就赶紧出来,问道:“听说宗家小子考上了?”
“不止考上了,他还是案首呢。”方伯一边说着一边走去厨房,“明儿个你逮两只鸡给送过去,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方伯只有一个儿子,一家三代都还住在一起,他这话没落下,儿子安瀚海就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问道:“爹,真考中了?”
“那还有假,我一直跟着呢。”方伯洗了洗手,问儿子这几天的活计如何。
安瀚海如今依然在方伯原先做护院的周大户家效力,和他媳妇平日都住在县城,只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
“还行,再过几天就要放年假了,我先把他们娘几个送回来。”
这边父子两个说着,那边方大娘已经打开老头子刚随手递过来的钱包,拿着两串铜钱在那儿大致扒拉着数。
方伯看见了,说道:“不用数,大妮又多给了二百文,共是一千文。”
“咋多给那么些。”方大伯娘惊讶。
安瀚海也是惊讶,虽然他同样不将二百文看在眼里,但是要多给别人这么些,也舍不得。
更何况村里人,多少天才能攒够二百文呢?
方伯笑着对这母子俩道:“少见多怪了吧,大妮脑子灵巧,她做的东西不止咱们这没吃过好东西的老百姓说好吃,连那有钱人都喜欢。二百文算什么,等着吧,以后他们家终会是大户人家的。”
只是这二百文他也不能白拿,好歹咱算个长辈不是,方伯就打算以后安大妮一家人进个城什么的乘车他都不收钱。
临河村不算小,但传消息的速度却不慢,第二天一大早,村里人基本上就都知道了宗徹中秀才的事儿,大早上你家一只鸡我家一升米的过来随礼。
这东西不是说不收就能不收的,便是宗徹中了举中了进士,村里人送这些也得接着。
你说怕人家自觉送过礼以后要求自家办事儿,担心不好办便不收礼了?别想那么一回,那样会把整个人的名声都败坏掉的。
别管以后能走多高,“群众基础”还是要有。
所以这些随礼该收还得收,记个帐,以后人家有什么红白喜事给还回去便是。
这一天安溆什么正事儿都没干,时不时就要招待村里人,空余时间只种了几棵她在府城买的桃树种上了。
幸好丰年能干,打扫鸡圈、喂骆驼、扫地、去暖房拔草,安溆完全不用管这些琐事,他就都做好了。
安翀本来就回来晚了,到家后别想歇,直接上学去。至于宗徹,他回来时带着一箱子书,这段时间学一学,他还要去参见来年夏天举行的乡试。
别说村里人,就是他曾经的私塾同学过来邀请,也都一律推拒了。
所以基本上都是安溆在忙村里的事。
傍晚的时候,郑昌盛提着两条糟鱼走了进来,安溆这一天都等着他来呢,一见人来,放下手里正刷锅的小扫帚就走了出去。
“你来得正好,我还说待会儿你再不来,便去你家一趟。”
“找我有什么事吗?”郑昌盛把手里的糟鱼递过来,“在淮阳府的一个小镇上买的,糟的味道挺好。”
“谢谢,”安溆把鱼交给稻香,说道:“有个生意想跟你合作,咱们去屋里说。”
宗徹在厨房,他刚才是帮安溆在刷碗,这郑昌盛一来,她扔下东西就走的样子,可不像是她说的有点喜欢他。
心里有些烦躁,可是他又不能做什么,之前提醒她注意男女大防已经算是他管闲事了,现在再提只怕会让她觉得他事儿多。
“大少爷,碗都洗好了。”稻香在一旁提醒。
宗徹回神,才发现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拿还在水里洗“碗”。
扔下抹布,他直接回房去了。
安溆和郑昌盛在房间谈了足有半个时辰,再出来的时候,郑昌盛满脸都是跃跃欲试地兴奋神色,说道:“你做好工具就去忙,我明天便去收甘蔗。隔壁的烟霞村,一个村子都种甘蔗,这时候肯定还有不少存的。”
“行,尽量多收些,我们好赶上年前这个好时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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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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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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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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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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