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做好了。”
郑昌盛有些干巴巴的说道,这两天安家大妮拿了竹杯也会马上结钱,郑昌盛对她已经改观,只是本来就没有什么来往的人,一下子也熟悉不起来。
旁边河水清澈,倒映着旁边的人影和树影,穿着补丁短衣的少年人瘦高,但满是青春气息,即便容貌一般,也很轻易就让安溆这个“老阿姨”心情愉悦。
她笑道:“送家里吧,顺便把钱给你结了。”
郑昌盛就走在最后面,走了几步,宗徹回头看去一眼。
对他和安翀照顾比较好理解,但是为什么总感觉她对郑家人也挺照顾的。
“今天做了多少个?”安溆先把钱匣子抱到屋里,随后拿着一个装着三四十文铜钱的荷包出来。
郑昌盛在院子里站着,这才把手里的两串竹杯子放到院子里的一个竹椅上,“有六十个。”
这两天,他们一家人都做这个竹杯子,虽然主力是父亲,但每天做的还是越来越多。
其实今天做的有六十八个,不过为了算账方便,他娘便让他只提了六十个过来。
“喏,二十文,”安溆将一小叠铜板递给他,“对了,你家有鸡蛋吗?我想收些鸡蛋。”
郑昌盛接过钱来,也不问收鸡蛋是什么价格,马上道:“有,有的,你要多少?”
“五六十个吧。”
“我家只有三十个左右,”郑昌盛说道,心里有些遗憾,他就该多喂几只鸡,没有东西喂,每天到山上捉虫子就是了。
虽然家里很忙,但挤一挤,总是有时间。m.χIùmЬ.CǒM
“没关系,三十个也行,”大不了她再去村里人家问一问。
如今的乡村人家,大多会攒着鸡蛋卖钱,这是零花来源的一大项,她之前做的茶叶蛋,只问了一两家就收齐了。
郑昌盛说道:“我家的不够,你要是信得过,我可以帮忙问一问邻居。”
“那好呀,省我的事了,”安溆说道:“你等会儿,我把钱拿给你。”
不多会儿,郑昌盛拿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走出安家大门。
宗徹坐在他那个茅草屋门口,手里抚着拐杖,就这么看着安溆表面是让那郑昌盛帮忙,实则是为了照顾对方的行为。
手指在拐杖上无规律地敲了敲,宗徹问道:“你是不是看上郑昌盛了?”
安溆猛地回头,这小孩,就是不能闲。
“你看书了吗你?”
宗徹:“我路上已经默背过了。你为什么这么照顾郑昌盛?”
正在屋里数今天工钱的安翀听到这话,悄悄竖起耳朵来。
“我也是看他们家人都忠厚可靠、不是,我还真给你解释起来了,”安溆走向出棚子,“我可没有老牛吃嫩草的爱好。”
宗徹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是吗?他没看出来,音量没有特别加大也没有特别降低地说道:“你怎么没有?”
那天她回来,看见他时的眼神,在他心里是一天比一天清晰的。
安溆舀了一瓢水,走出来,同时问道:“我没有什么?”
宗徹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拐杖在胳膊下一放,迈步回屋去了。
果然,有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不能和神明在一起生活,宗徹对她来说称不上神明,说男神还有些不足。
然而当初第一面,的的确确是被他那张看成精雕细琢的脸惊艳到了。
现在嘛,这家伙在安溆眼中,就是个很别扭的小孩,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当天回来看到宗徹都转不过眼珠的自己,是因为还残存着安大妮的意识。
“咯咯咯,”安溆端着水来到墙边,将一瓢清水倒进地上的缺口的黑陶盆里,招呼正窝在地上的母骆驼过来喝水。
小骆驼相比昨天,已经强壮很多,此时正趴在母亲胸前,仰着头和妈妈打闹。
安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骆驼软软糯糯的头毛。
母骆驼也不抵触安溆的靠近,低头嗅了嗅黑陶盆上的水面,然后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喝起来。
安溆看了看周围,早晨出门前去外面给它割的嫩草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等吃过午饭,再上山一趟,给它们割一些不同种类的嫩草。
她还准备跟小骆驼分一些骆驼奶呢,当然得喂得好一些。
另一边,郑昌盛提着一个大大的藤筐,筐底垫着一些青草,上面是一颗颗椭圆好看的鸡蛋,为防磕破了,一层一层地还铺着青草。
因为家里这两天都有稳定的金钱来源,郑昌盛心底安稳了,整个人都不复他爹刚摔到腿那两天的垂头丧气,走着路也像是带着风。
“小盛啊,拿这么多鸡蛋去哪儿啊?”迎面走过来一个手里提着一捆韭菜的胖妇人,远远地就笑着跟郑昌盛打招呼。
郑昌盛抿了抿唇,没回答,只说道:“四婶,吃过午饭了吗?”
“这不,正准备回去做呢。”妇人又追问,“这是谁家买鸡蛋?”
“嗯”,郑昌盛答应一声,另一手扶住篮子脚步加快几分走过去。
妇人停住脚步,跟着郑昌盛的背影看了会儿,见他在前面转个弯,走向村东的小路,脸上的笑容就凝下来。
路边一户人家过道下坐着个老妇人,一脸八卦地问道:“四平家的,你是有什么活儿要跟郑家大小子介绍?”
这四平家的,夫家也姓安,跟安大妮还是五服内的近族,安姓是临河村的大姓,基本上踏实肯干的,家家都过得不错。
安四平家的米氏,是镇里的姑娘,和方伯一样,年轻的时候都在县里大户人家做过事,不过她长得一般,到最后也就是大户家外围的使唤丫头,几年就出来了。
可这到底也给她增添了许多不同于村里妇人的光环,能和县里大户说上话,慢慢地她就以给这附近十里八乡村子里的姑娘小子介绍去大户人家做活儿为业了。
而这郑昌盛,米氏早就看中的,县里胭脂铺的周家想招两个护院,她之前便跟郑三石家的提过,只是那两口子不舍得,一直不松口。
后来郑三石折了腿,她还以为有希望呢,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安大妮,也不知鼓捣些什么,天天早出晚归的,还真给她挣到钱了。
她倒是挣到钱了,自己这一笔酬金怕是要飞。
钱氏心里很不忿,一肚子牢骚,便转步进来,和这刘家的老太太说起来。
巴拉巴拉一大通,好一会儿之后,钱氏嘀咕了一句,“安大妮不会是想让郑昌盛给她做上门女婿吧。”
刘家老太:不能吧,安家那大囡,从来都不是个羞涩的小姑娘,她跟她爹一样都看好宗家小子呢。
再说,安大妮就算能看上村里哪个小伙子,也是郑槐那样,小伙子自己能干,家里爹娘也能干的。可那大槐,安大妮最后不还是没看上吗?
那小伙儿可曾不止一次地帮安大妮做活儿,最后安大妮还说是人家自己闲得想帮忙,那郑槐是个有骨气的,之后看见安大妮理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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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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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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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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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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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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