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回了前院,本以为会看到其乐融融的场面,却不料客厅内的气氛非但不融洽,反而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尤其阮丹伶,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瞧见容慎的瞬间,似心虚地闪了闪神,“小九回来啦……”
男人洞若观火般眯起黑眸,浓眉轻扬:“您怎么这个表情?出什么事了?”
上午程风特意向他汇报,说是母亲带安桐出门逛街购物了。
这是好事,他也乐见其成。
而且半小时前,母亲还言笑晏晏地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容慎当时并未多想,现在看来,事出反常了。
阮丹伶哀叹一声,随即便讲出了来龙去脉,“小九,安安一整个下午都没出来,饭也没吃,就说想睡觉,你快过去看看,可别是我无意中引起了她那些不好的回忆。”
对于安桐的心理疾病,容家夫妇心知肚明,但没见过她病发的样子,了解的也不够全面。
此时的阮丹伶也只是猜测,不敢确定是否因自己而起。
男人抿起薄唇,俊朗的眉宇微微蹙起,“她中午没吃饭?”
阮丹伶自责地叹气,“佣人送过去的饭菜她没动过,都这会了灯也没开,你快别问了,赶紧回去看看,万一……”
“没事,我来处理。”
容慎安抚了几句,并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饭菜送到湖边别墅,转身作势出门。
阮丹伶跟着他一直来到了玄关,担忧的神色愈发浓重,“小九,安安要是没事的话,你给我来个电话,不然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
“没那么严重,您放宽心。”
……
湖边别墅,容慎径直来到了二楼。
安桐的卧室门外,他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男人侧耳倾听了几秒,隐约听到安安的叫声,他俊脸一沉,拧了下门把手,房门应声而开。
卧室里漆黑昏沉,走廊漏进去的橘黄光线落在被褥上,恰好能看到蜷缩在床上的轮廓。
男人没开灯,放轻脚步走进去,借着门外的光亮打量着沉睡中的安桐。
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表情模糊,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睡梦中也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
容慎定睛观察了几眼,才发现她怀里抱着安安的……小狗窝。
可能把小狗窝当成了抱枕。
至于安安,则在地板上窜来窜去,朝着男人发出兴奋的嘤嘤声。
容慎俯身揉着它的小脑袋,沉声道:“去玩吧。”
安安在房里闷了一下午,看到门开着,撒开腿就跑出了卧室。
安桐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时,她按了按太阳穴,眼神迷离地望着天花板不知今夕何夕。
房间非常安静,只有一抹橘光氤氲在四周。
安桐狐疑地向右看,就见房门半开,橘黄的光在地上落下了不规则的形状。
“睡醒了?”
突兀的男低音从左侧传来,安桐再次转头,茫然地开口:“容医生?”
男人挺拔优越的身影驻足在落地窗附近,视野朦胧昏沉,看不清他的表情。
安桐坐起身,肚子恰时传来几声咕咕叫。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摊开一看,扬手就丢到了床尾。
顾不得再说话,安桐拉高衣服的前襟嗅了嗅,满身狗味儿,直冲脑门。
容慎勾唇注视着她的小动作,随和地问道:“出现了症状怎么没告诉我?”
安桐张了张嘴,温吞的嗓音透着醒后的喑哑,“就出现了一小会,回来就好了。”
男人还未搭腔,她趿着拖鞋就准备站起来,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最后一个字还在嘴边,安桐腿一软,直接跌回了床沿。
惯性使然,她被床垫颠了两下,不尴不尬地望着对面的容慎,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起来,似乎不够好。”
男人低声戏谑,拉长语调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安桐抓了抓头发,没再狡辩。
片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卧室。
安桐走得很慢,跟在男人身后,不自觉地凝视着他挺阔的背影。
他还穿着考究的黑色大衣,笔挺的西装裤,走在静谧昏黄的长廊中,自成一道优雅的风景。
当安桐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耳根又开始发烫了。
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某些不切实际的遐想中,她别开脸小声问出了疑惑,“容医生,你怎么来我房间了,有事找我吗?”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有没有看到什么不雅的睡姿或者……打鼾之类的睡相。
楼梯口,男人稍稍停顿,睨向安桐,声线磁性地打趣,“病人不听话,我只好亲自过来看看。”
“没不听话……”安桐底气不足地反驳了一句,“这次我控制住了,所以才没告诉你。”
容慎诧异地眯了下眸,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脸上,“真控制住了?”
安桐忙不迭地点头,眼里雀跃的神采一闪而逝,“真的,出现症状之前,我就感觉到了,回来之后除了头疼,并没有陷进去,后来听了会音乐,就睡着了。”
虽然也做了噩梦,但比陷入情感剥离的麻木状态好太多太多了。
男人听出了她的欣然,眼底的担忧退去了几分,“倒是个好现象。”
安桐微微一笑,说了句讨巧的赞美,“离不开容医生的有效疏导。”
……
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清淡不油腻,营养均衡的三菜一汤。
安桐逡巡四周,没瞧见安安的身影,但狗盆里有泡好的狗粮和牛奶,应该是佣人帮忙照顾的。
这时,男人脱下外套搭在沙发背上,入座后叠起长腿,“不是饿了,先去洗手吃饭。”
显然他在卧室听到了安桐肚子的叫声。
安桐应声,走进一楼的公共浴室,又闻到了身上的狗味儿,嫌弃地襟起了鼻尖。
她有些难以忍受地脱下了外套,看着里面单薄贴身的打底衫,穿出去有点失礼,索性拿起浴室里的绒棉浴袍套在了身上。m.xiumb.com
再次走出浴室,安桐穿着宽大的浴袍站在沙发斜后方问道:“容医生,你吃了吗?”
容慎回眸,视线因她的装扮而暗了几分,他微微颔首,温声道:“嗯,饭局上吃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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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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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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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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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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