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低头把玩男人的手指,“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认识小里奇,只要稍微打听打听,也能知道当年雪山发生的缆车事故。
国内知道的不多,无非是事发之后雪场就替所有遇难者和幸存者开启了严密的隐私保护。
容慎的掌心缓缓落在她的后脑,穿过发丝轻轻抚着,“不管能不能说,也没有说的必要。”
闻此,安桐基本确定,他知道了前因后果。
没什么特别难过的情绪,反而平静有些空茫,彷徨。
曾经她以为久治不愈的心疾,不知何时开始,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了。
心中的天平和精力日渐向容慎的方向倾斜,从前噩梦般的往事不再是影响生活和情绪的一部分,取而代之的是她对容慎愈发深厚的依恋和信赖。
安桐静静地趴在男人肩头,几分钟的光景,她伸手扯了下他的衬衫领口。
容慎垂眸,窗外阳光略浓,看不清女孩的表情。
他挑起安桐的下颚,目光交汇之际,听到她清脆地说道:“该你了。”
“该我什么?”
安桐虽说心情受了点影响,早已不至于像从前那样把自己逼进情绪剥离的死胡同。
她拽着男人的白衬衫,旧事重提:“刚才在餐厅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在国内参加宴会也是带着程风去的?”
安桐没忘记她当时问完这句话,容慎就转移了话题。
不是避重就轻,就是做贼心虚。
男人看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俊脸神色柔和,说出的话却引人遐想,“国内的宴会不会带着程风……”
安桐等了几秒,忍不住追问,“那带谁?”
容慎没言语,眼底却凝聚出更浓沉的笑意,揽着她腰肢的臂弯也略略收紧,再度拉近了彼此的距离。ωωω.χΙυΜЬ.Cǒm
安桐扭了扭腰,企图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然后,气氛隐隐有些不对劲。
安桐没再动了,眼神闪烁着用臂弯撞了下男人的胸膛,底气不太足的催促,“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怀里的女孩就侧身而坐,巴掌的脸颊都暴露在午后的阳光之下,依稀能看到她脸上象征年轻的细密绒毛。
男人俯身在她耳垂上吻了吻,低醇含笑的声线随之响起,“国内的宴会都是程风代为出席,我很少参加。”
很少出席,不是从来不参加。
安桐感觉耳朵有些痒,撇开头微微闪躲,颇有小心机地往下延展了一句,“也没带着前任一起去过吗?”
好不容易绕到了前任的话题上,安桐转头就对上了容慎那双深邃的眼眸。
恋人间的目光相撞,难免会生出异样的暧昧。
安桐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刚想从男人身上下去,温热的呼吸就洒在了耳畔,紧接着是一声喑哑磁性的告白。
……
回到校门口,已经是下午两点三刻。
安桐双手插兜,漫步向前走,低着头,嘴角却翘起了弧度。
——除非容太太跟我离婚,不然这辈子怕是没机会有前任了。
这便是容慎抱她上楼前,在她耳边留下的那句话。
安桐愿意称之为告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眼里的容慎温润如玉,稳重不轻浮,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一字千金。
在此之前,安桐和很多女孩一样,幻想过自己是某人的唯一。
但幻想不是现实,她不敢过度期待。
直到亲耳听闻,心底滋生出的悸动和欣喜随之汹涌而来。
这种欣喜直到她走进校园还没有送心头散去。
……
时间眨眼,阳春三月。
安桐已经入学将近两个星期,小里奇也于上周末回了瑞联邦。
这天上完计算机实操课,刚回到家,她就收到了苏季的微信。
看到微信内容,安桐放下单肩包就坐在门外的花园椅中,把电话拨了过去。
“你不是应该在上课?”
苏季知晓她年后开学的事,只不过一直在医院照顾母亲,对她的关注比往常少了些。
安桐手肘撑着桌子,享受着夕阳下最后一缕霞光的照射,“刚到家,阿姨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恢复的不错。”提及母亲,苏季的口吻也变得轻快了许多,“干细胞移植很成功。”
安桐舒了口气,还未言语,苏季压低了嗓音,试探道:“你最近是不是该回香江了?”
“嗯,这周末会回去一趟。”
“我去接你?”
安桐想了想,婉拒了苏季的提议,“不用,我先和九哥打声招呼再说。”
苏季:“……”
意思是,容慎要是陪着一起回,就不需要她去接了呗?
苏季无奈,也深知自己没置喙的余地,“我说,你俩都领证这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就算当初登记结婚是各取所需,现在好歹情投意合,婚礼却一直没个动静。
苏季对容慎了解不多,却看得出来他对安桐是由心的喜爱,不像不负责任的男人。
不多时,安桐在听筒这边给出了含糊的回答,“等举办婚礼的时候,肯定告诉你。”
苏季哼笑,“那你们二位可得尽快,不然万一我也领证脱单了,我看你上哪儿找伴娘去。”
姐妹俩又闲聊了一会,挂断电话,安桐就打开房门,放出了宠物安安。
小家伙现在已经快长到她大腿的位置了,少了小时候的可爱憨厚,外形多了些威武霸气之姿。
只不过……外形再凶猛,遇到小区里冲它吼叫的吉娃娃还是会溜边走。
依然是只爱撒娇的嘤嘤怪。
近段日子,安桐白天上课,带着安安遛弯的重任就落在了凌琪身上。
难得今天学校没有安排课件作业,她给安安拴上牵引绳,准备带着它在小区里逛逛。
刚走出铁艺小门,商务车便停在了车库门前,自动门打开,座椅中躬身下车的男人映入眼帘。
安安嘤嘤叫了两声,猛地就往前窜去。
安桐一个猝不及防,被它拽着往前冲了几步,然后,手忙脚乱地扑进了容慎的怀里,头顶适时响起男人低醇的打趣声,“一天不见,这么想我?”
“嗷呜——”来自原地转圈的安安。
——
走向完结路上的第一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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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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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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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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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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