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身为客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挑三拣四。
重点,她没办法安之若素地与容医生同床共枕。
容慎的眼光素来犀利,直视着安桐骨碌乱转的眸子,大体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男人挪开视线,眼底浮现出丝丝笑意,“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
容敬怀之前提出的疑问,同样也让容慎感到不解。
理论上来讲,她似乎并没有充足的时间提前备好礼物。
也许是话题转移的过快,安桐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
短暂的静默,她才淡声解释,“今早六点临时准备的。”
男人挑眉,“早上出门了?”
“嗯,我回了趟云海路。”安桐咽了咽嗓子,毫无隐瞒,“那两件礼物都是家里的收藏,也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觉得吊坠和邮票比较合适,就拿出来借花献佛了。”
容慎望着她一脸淡然的模样,沉声笑问:“既然是家里的收藏,随意送给外人不觉得心疼?”
“不会,家里还有很多。”安桐想都没想,干脆利落地说道:“而且……放在我家里,除了落灰,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收藏意义了。”
收藏的意义是传承,而传承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如此一个死循环,还不如送给值得的人。
听到这番话,男人薄唇微抿,不断起伏的喉结,又产生了想抽烟的念头。
他没再看安桐,而是走到窗边凝视着昏黑的夜幕,“所谓意义,见仁见智。对你来说,不想放着落灰,倒也可以考虑送去会场拍卖,若拍出高价,也不失为一种意义。”
安桐听出了男人话中隐晦的深意,微微挺起了腰板,接话道:“等我缺钱的时候,我会考虑。”
言外之意,她现在不缺钱。
容慎侧过身,头顶的射灯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肩上,愈发凸显出男人颀长伟岸的身形,“别总是嘴硬,凡事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也不知道是被射灯刺了下眼睛,亦或是被容医生的说教戳中了心事。
安桐目光恍惚了几秒,别开脸小声嘀咕,“没嘴硬,是事实。”
男人敛着笑,俊颜也铺了层温润的柔和,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看走了眼?”
安桐余光睃着容慎,抿嘴不吭声了。
男人也没在继续无谓的争辩,转身说道:“走吧,先回前院。”
……
晚饭开餐前夕,家庭伦理剧刚好演完了两集。
阮丹伶坐在沙发上兀自生闷气,瞧见路过的佣人,就忍不住开始絮叨:“这什么婆婆,简直是泼妇。儿媳妇难产生了个女儿,居然在病房里就骂人家赔钱货,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啊!”
佣人见怪不怪地赔笑脸,“太太骂得对。”
阮丹伶喝了口花茶,气不打一处来,“这种婆婆就该千刀万剐。要是咱家安安生了个女儿,别说骂了,我天天把她供起来伺候都行。”
刚绕过玄关逐步趋近客厅的安桐:“……”
对了,安安哪去了?
她一整个下午都和阮丹伶在一起,反而忽略了真正的安安。xǐυmь.℃òm
安桐顿步,见容慎脚步未停,小声唤他,“容医生……”
男人继续向前走,恍若未闻。
安桐蹙起眉头,向前追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拽了下容慎的袖口。
男人缓下步伐,低眸看着安桐拽他衣袖的小动作,唇角勾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怎么?”
安桐没松手,仰着脸问他,“容医生,安安在哪儿……”
小家伙刚来到陌生的环境,又和她分开这么久,肯定会焦躁不安。
安桐想到安安乌溜溜的眼神,既自责又心疼。
“在程风的院子里。”容慎瞧着她无意识摩挲衬衫布料的指尖,心头微悸,“先进去吃饭,饭后再去接它。”
安桐略微放下心来,松开手,跟着男人步入了客厅。
几分钟后,六菜两汤已经摆上了桌。
阮丹伶带着安桐去了餐厅,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先坐好,自己又匆匆走了出去。
厅外,刚谈完事的容慎和容敬怀并肩走来。
阮丹伶杵在客厅正中央,朝着爷俩儿低声示意,“你们俩的饭,在隔壁会客室。”
容敬怀:“???”
“夫人,怎么了这是?”
阮丹伶摸了摸鬓角的发丝,无辜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安家里的情况,她今天第一次来,我们三口坐在她面前,她肯定不自在。你们去隔壁将就将就,啊。”
容敬怀捏着眉心,极其无奈地叹气,“都是一家人,哪有吃饭还分桌的,这不成规矩。”
“不成也得成。”阮丹伶说一不二的脾气一上来,单手掐腰强词夺理,“你体会不到身为儿媳妇坐在人家饭桌上吃饭的那种滋味,我可是深有体会。何况安安爸妈都不在身边了,你成心想让她难受是不是?”
容敬怀:“……”
容慎瞥了眼敢怒不敢言的亲爹,二话不说转身去了会客室。
容敬怀看着突然倒戈的儿子,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没办法,他惧内。
阮丹伶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餐厅,见安桐面露疑惑,笑吟吟地给她盛了碗汤,“你叔叔和小九有事要谈,咱俩先吃,不管他们。”
安桐刚想说话,阮丹伶已经拾起筷子,往她碗里不停地夹菜,“安安,多吃点,这都是香江的特色菜,应该是你爱吃的口味。”
“阿姨,您别忙了,我自己来。”
隔壁会客厅,容敬怀闹心巴拉地靠着老板椅,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丝毫提不起胃口。
而他的好儿子已经慢条斯理地开动了。
容敬怀深思了几秒,格外严肃地问道:“你在香樟悦府的房子什么时候完工?”
“下月。”
容敬怀轻咳一声,板着脸装腔作势,“让他们抓点紧,别为了赚钱拖工期。”
男人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皮,“您这是不打算让我们常住了?”
“你妈现在看电视剧都魔怔了。”容敬怀十分不满地皱着浓眉,“再让她折腾下去,没好。”
容慎的语气意味深长,“我记得您说过,女人当家不丢人。”
容敬怀面无表情地拿起了筷子,“吃饭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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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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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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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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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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