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宽敞的大厅内,密密麻麻摆满了单人小床,床上躺着各种各样伤势的士兵,几乎每个人的嘴里都发出了或轻或重的痛呼声。
暗色的血已经染湿了床单,空气中除了刺鼻的血腥味外还夹杂着淡淡的腐臭,尽管药童们不断在这些人中间穿梭,也仍旧没有止住他们的痛呼。
饶是在宋家村医治过不少病人的宋清绮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她扭头看向墨一。
和韩煜达成一致后,墨一便带着宋清绮避开众人出了门,最终来到了这里。
军医署。
两个月,北齐和屠国爆发战争,虽然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却也损失了将近五万的将士。
战争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战争背后意味的牺牲和伤病。
“这里的病人很多,足够少夫人证明自己的医术了。”墨一将一封厚厚的信递给了宋清绮。wWW.ΧìǔΜЬ.CǒΜ
宋清绮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名叫宋清的男子的身份证明和推荐信。
有了这些东西,她便可以暂时在军医署里担任大夫。
宋清绮心中微凛。
从她和韩煜达成一致到现在,甚至不到两个时辰,他们竟然就准备好了全套所有的资料。
韩煜手中的势力……
宋清绮将脑中的猜测迅速清除,不管韩煜的势力如何,这和她都没有任何关系。
待她回过神,墨一已经离开,徒留她一人站在了军医署的大门口。
“你就是新来的大夫?”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挑剔。
宋清绮镇定自若的将资料递给了中年男子:“我是荣安王世子安排来的大夫。”
既然韩煜安排自己来这里,不狐假虎威一番岂不是可惜?
中年男子皱起眉头,他不知荣安王世子为何突然要安排人来军医署,可见他手里的推荐信也不是什么名医大家所写,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宋清是吧?我是此处的主管,你先跟我来吧。”
他收下推荐信,引着她穿过重重病床,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正有五六名大夫模样的人坐在桌前写方子,看到中年男子带着宋清绮过来,皆是一愣。
“朱主管,这是?”年纪最大的大夫奇怪的看了宋清绮一眼,连忙询问道。
中年男子也就是朱主管随意的指了一处地方示意宋清绮坐过去,又煞有其事的对众人道:“这位是宋清大夫,乃是荣安王世子特意请来帮助我们军医署的,你们都要向他好好学学。”
说完也不多留,摆摆手又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气氛尴尬。
宋清绮没想到那个朱主管会突然摆自己一道,她微蹙着眉头解释:“世子只是怜惜这些受伤的将士,特意让我来帮助各位,绝非前来指导。”
她的话一出,有三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另外两人却仍旧紧皱着眉头,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若是这些人还不相信,她也没有办法。
宋清绮安静的在刚才朱主管指的位置上坐下,她身边悄悄凑过来一个男子:“你是得罪荣安王世子才被安排到这里来的吗?”
眼前的男子自我介绍名叫钱庸,是京城同济堂的一名大夫,也是这六人中最年轻的一位。
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钱庸一副你怎么连这都不懂的神情:“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四下环顾一圈,低声解释起来。
正如她之前猜想的那样,这里住着的都是从边关战场送回来的将士们。
因为伤病过重边关无法处理,他们被千里迢迢送回京城。
然而也因为路途遥远,他们的病情在路上被耽搁了后,更加严重了。
“那些人指着我们救命,可当真能救活几个呢?”钱庸沉声感叹道。
宋清绮并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收拾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张桌子。
没过多久,朱主管又从外面走了进来,冲着几人道:“诊脉时间到了。”
原本正在写方子的大夫们鱼贯而出,宋清绮跟在了最后。
大厅内。
躺在病床上的伤者们皆是脸色蜡黄,嘴里发出难抑的痛呼。
可在场的大夫和药童们都木着一张脸,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你去为他诊治吧。”年纪最大的那位刘大夫不耐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床。
那床上躺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他的左小腿应当是被兵器划伤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模糊,几乎深可见骨。
不知之前这些大夫为他做了什么处理,他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两侧翻出的皮肉上沾了不少的药粉,有些地方甚至泛白发黄,流出些些脓水。
宋清绮紧皱眉头,却没有拒绝。
这些年在宋家村她总会想尽办法锻炼自己的医术,村民们上山下地总有意外发生,处理起伤口还算熟练。
只是从未治疗过这么严重的而已。
她走到络腮胡的床前,正伸手准备为他诊脉,那人却猛地拍开了她的手,发出一声脆响。
络腮胡厌恶的看向她:“滚!毛都还没长齐就想为老子诊病?老子可不是给你练手的。”
他在此处已经蹉跎了近半月的时间,伤势却丝毫没有起色,他的耐心早就被耗尽了。
络腮胡用力不小,宋清绮白皙的手背很快就肿起了一大片。
不远处的刘大夫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那人可是出了名的刺头,是该给这个小白脸好好上一课了。
络腮胡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大家纷纷表示拒绝让宋清绮医治,一时间她竟成了众人抵制的对象。
刘大夫这才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来:“宋大夫啊,你看这……大家都不愿意让你医治啊。”
宋清绮面容沉静的站在原地。
她并没有因为手背的红肿责怪络腮胡,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你的伤口很长,若不及时清腐上药,只怕整条腿都要废了。就这样,你也不愿意让我医治吗?”
络腮胡心中一紧,对于自己的病情也流露出两分担忧,不敢断然拒绝对方。
“宋大夫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还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腿废了不成?”
眼看着络腮胡就要松口,刘大夫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
络腮胡这下有了底气,不耐烦的骂道:“滚滚滚!老子不用小白脸医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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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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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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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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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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