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钟缱绻抬起头来,看了崔银起一眼。
男人帅是真的挺帅的,混血脸,灰黑瞳,这要是放在平时,得招惹多少女孩子?
钟缱绻对着崔银起笑颜如花,随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滚。”
崔银起一看钟缱绻笑了,以为这事儿已经有了结果,岂料她快滚两个字,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
崔银起态度不是很好,“是不是不识好歹?”
钟缱绻用着从楚鸢那边学来的阴阳怪气劲儿,“是呀,我这人就不识好歹了,你没事就快走吧,别影响我和我朋友聊天。”
崔银起怎么也想不到,他都这样低头了,钟缱绻居然还不肯下台阶。
他妈妈可是亲手炖了汤来表示歉意啊!
“钟缱绻,你真以为自己还有得选吗,我们崔家好心接纳你,不然你以为你这幅身子——”
崔银起话说到一半卡住了,因为他看见边上栗荆的眼神已经压了下来,于是男人立刻闭嘴,对着钟缱绻冷笑一声,“我明天再来找你一趟。”
“找多少趟都没用,我没空跟你演戏,你家也犯不着非得娶我。”
钟缱绻竟然硬气起来了,也许是跟楚鸢认识久了,她指着门说,“另外替我谢谢你母亲的鸡汤,除此之外你没事少来找我。”
崔银起气得脸色发黑,他看了钟缱绻很久,最后咬牙转身走了。他横行霸道这么久,没准这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摔了个跟头。
却无人知道,病房门口,有个身材高大的影子一直都无声地站着,听见崔银起说家里人要他娶钟缱绻,男人的手指倏地攥成了拳头!
听见动静,影子悄无声息地先行离开了。
直到崔银起走了,病房里面的钟缱绻才叹了口气,对栗荆说,“对不起哥哥,我的身份给家里人丢脸了……”
看来刚才崔银起那句话还是伤着她了。
是啊,她在贺诛身边呆了那么久,也许大部分人都是这么看待她的,嫌她脏。
楚鸢叹了口气,伸手摸着钟缱绻的脸,“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保证。”
尉婪看了一眼楚鸢的表情,总觉得这个女人心里装了太多,她分出力气去安慰身边所有需要安慰的人,那么她呢?
她难道真的已经把自己的苦难渡过去了吗?
这么想的同时,尉婪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仔细一看,是李也发来的。
【季遇臣曾经和人说过从没碰过楚小姐,因为他嫌恶心。不过有一次意外,那日在酒店里两个人是一起醒来的。我打听了一下,当时季遇臣是喝多了被人扶进去的,之后发生什么就不清楚了。】
喝多了被人扶进去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里令尉婪觉得熟悉,他皱着眉,另一只手抵住了太阳穴,脑海里似乎有零星的片段闪过去。
喝多了,被人扶进去……
两年前,他曾经也……下意识看了眼李也发来的时间线,尉婪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会这么巧,季遇臣和他同一天喝多了?
猛地深呼吸一口气,该死的,想不起来了。
那天晚上的记忆本身就是断断续续的,现在突然间去回忆,更是模糊不清了。
尉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个动作让楚鸢疑惑,“你怎么了?”
男人脸色不是很好地回答她,“没事,我出去一会。”
楚鸢看着他走出去,边上的袁斯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说道,“小钟姐姐,你脸色不是很好,我会做饭,明天多给你也做一份补补。”ωωω.χΙυΜЬ.Cǒm
钟缱绻扯开了笑脸,“看啊!果然还是小帅哥好,谢谢你呀袁斯!”
陪着钟缱绻在里面说了些话,楚鸢跟栗荆告别,领着袁斯往外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尉婪一个人等在住院部门口。
他身影没入夜色里,背对着他们站着,似乎在想事情,孤寂的背影好像一条明暗分割线。医院里面是暖色的灯光,而外面是一片漆黑。
很多时候,楚鸢看着尉婪的背影,都很想问问他,尉婪,你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你的背影看起来那样桀骜,却又那样……一无所有。
听见动静,尉婪回眸,眸光晦暗,看了一眼楚鸢,“聊完了?”
“嗯。”楚鸢察觉到了尉婪的情绪,“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尉婪喉结上下动了动,“关于两年前……你和季遇臣的事情,还记得吗?”
楚鸢一下子听懂了他在指什么,虽然不知道尉婪的用意,但还是说了,“坦白讲我自己也记不清,那次我们去喝酒,然后都喝多了……当时你也在场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啊,那是楚鸢和尉婪的第一次见面。
毕竟有钱人都是一个圈子的,那日的酒局楚鸢和季遇臣受邀过去,尉婪偶尔回国也被人喊上了。
到了那边,他一眼就看到了胖乎乎的楚鸢坐在季遇臣身边,边上不少女人正用嘲笑的眼神盯着她,楚鸢低着头喝酒,又白又圆的脸上带着两抹红晕。
说实话,尉婪也想笑。
真胖啊。
不过。
鬼使神差的,当时的尉婪,竟然还多看了楚鸢一眼。
——皮肤白倒是也真的白。
“我先喝多的,季遇臣嫌我丑,就让我先回去,所以我一个人先回了酒店,然后……”楚鸢眼神闪了闪,“后面发生的一切我记得很模糊,我记得是跟什么人有了肢体接触。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尉婪急得不行,上前按住了楚鸢的肩膀,这个动作把她吓一大跳,“你干嘛这么着急,我喝多了我怎么记得清……”
“啧!”
尉婪用力地啧了一声,都记不清,那关键处怎么去对上呢。
“你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跟季遇臣是什么状态?”
“我……”楚鸢少见地变成了结巴,“季遇臣衣服穿得好好的,我……我穿得七七八八的……”
衣服倒是还在,里面文胸扣子已经被人解开了。
裤子也还在,就是穿反了,也不知道谁给她脱下来又穿上的,这……
这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不过也难怪当时季遇臣知道她怀孕了会那么吃惊,因为他衣服完整无缺。
也许季遇臣潜意识里认为他们压根什么都没做过。
尉婪看着楚鸢脸上的表情,只感觉一股气直冲天灵盖,他深呼吸,“没事,我就问问,我就问问。”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攥紧了。
楚鸢拍了拍尉婪的肩膀,“纠结这些没必要了,孩子也没了,是我没福气拥有这个孩子。”
说完她解脱了似的往外走,“回去吧,以后我的生命里不会再出现季遇臣这个男人了。”
蒋媛坐牢,季遇臣失踪,季家濒临破产,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把害她的狗男女逼向了绝路。
楚鸢低下头去,“深陷在恨里太久了,我该见见阳光。”
身后有人走出来,在她身上披了一件外套。
楚鸢意外抬头,发现是袁斯脱的。
带着少年气的男子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袁斯是想安慰她,却发现自己贫乏的经历和语言不足以给楚鸢带来什么慰藉,或许只有尉婪……
只有尉婪可以。
上了尉婪的车,驾驶座的男人沉默发动车子,在送楚鸢到家楼下的时候,他忽然间攥住了楚鸢的手。
女人一惊,“做什么?”
“如果两年前我们——”已经发生过关系,那么那个孩子,会不会是……他的。
可是缺乏决定性证据,尉婪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将眼神压下来,当着袁斯的面对着楚鸢说,“别让人碰你。”
楚鸢想笑,“碰了会怎么样?”
“我会生气的,宝贝。”尉婪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他分明笑着,可是眼里的怒意已经明晃晃地逼至了楚鸢的面前,“明天还是老时间我来送你上班。”
“不用来了,袁斯会开车。”楚鸢拉了一把袁斯的领带,像是女总裁对着奶狗助理耍流氓似的,“他会负责接送我。”
“好。”尉婪还是那张笑脸,面不改色地说,“你明天开什么车,我来撞死袁斯。”
“……”
楚鸢笑得脸色一僵,回过神来骂了一句,随后不理尉婪转身就走。
可是背后传来了尉婪的声音,“关于两年前的事情,你想起了什么了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楚鸢没回答,也不知道尉婪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纠结两年前的事情,她关上别墅的大门,对着袁斯说,“见笑了,我跟尉婪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
袁斯闷闷地说,“他对我敌意很大。”
“他对谁敌意都大。”楚鸢的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熟悉,就好像有人哪天告诉她尉婪害人了,她都会一笑置之。
尉婪害人还需要吃惊啊,尉婪害人都不需要理由!
“尉婪从来没有真心可以信任的人,他就是头野兽。”
“你呢?”
“我?”
楚鸢指指自己,听见袁斯说——
“你是驯服野兽的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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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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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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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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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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