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恙来叫住了她,“楚鸢,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里别有深意。
楚鸢心都乱了,尉婪就像是一个强大到没有任何bug的幕后大boss,可是原来……他也会有这样受重伤的时候。
“去了也是干站着。”
尚恙来朝着楚鸢的方向走过来,“跟我走吧,尉婪那边你交给我和白桃,你跟我回去,我给你看看尉婪的资料。”
无数念头在楚鸢的脑海里划过,她第一反应还是逞强,“尉婪过去的资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因为他救了我所以才放心不下……”
“当真只是如此吗?”
尚恙来反问了楚鸢一遍,轻轻笑了笑,“楚鸢,你和尉婪之间的纠葛,当真只是如此吗?”
她和尉婪……
楚鸢垂下头,忽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尚恙来。
尉婪的存在亦正亦邪,他好像无所谓世人如何遭受水深火热,可是又偏偏是他,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他厌恶这个世界,却又创造了人工智能。
尉婪,对你来说,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楚鸢抿唇,就仿佛下了个决定,对着尚恙来说,“尉婪交给你,我放心。等你忙完,把尉婪过去的资料告诉我吧。”
“接受他的过去就代表着他所有不想告诉你的秘密通通会被你知道。”
尚恙来再度警告楚鸢,“你承受得了代价吗?”
如果给不了尉婪希望,那么我宁可你做个无知的路人。
而不是知晓一切,却只是从他……残破不堪的世界路过。
楚鸢站在那里,短短数秒,她竟然红了眼眶。
隔了许久,她抬起头来说,“不惜一切代价,我都要知道。”
******
尉婪被送进了急救室抢救,楚鸢等人也被带去检查伤口,楚鸢胳膊上又被包扎了一圈,贺守胸口也缠了纱布。
温礼止似乎还受到了轻微的脑震荡,不过医生看过片子以后喊他多休息,还是能恢复的。
现在情况最危急的就是尉婪,毕竟当时他就在爆炸中心,白桃进手术室的时候都是满额头冷汗,很久没见她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了。
“我带楚鸢出去一趟,你们几个在这里自己注意安全。”
伤口处理结束的时候,尚恙来捏了捏自己的白手套,而后专业地将手靠在背后,气场不怒自威,“记得,有些东西绝对不能让普通老百姓知道。”
“我们懂的。”
栗荆点点头,“后续交给我们,楚鸢,你去吧。”
楚鸢跟着尚恙来上了车,一路上他都没说话,坐在黑色的商务车后排,沉默又严肃,不禁让楚鸢有点忐忑。
尉婪的过去到底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
“十多年前,我们郊区曾经发生过一桩相当恶劣的杀人案。”尚恙来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过去,随后说道,“而尉婪,则是这起杀人案的目击证人,有一段特定的时间里,他被当做特殊目击证人保护起来,甚至连出家门都要有人陪伴左右。”
楚鸢一惊。
没想到尚恙来嘴巴里的过去,竟然是如此沉重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
她只知道尉婪爹不疼娘不爱,母亲成为了别人婚姻里的小三,得了抑郁症住了院,而尉婪本身也不被父亲喜爱,从小到大就没见过点阳光。
再好的物质条件都无法挽救一颗没有爱的贫瘠的心灵。
于是尉婪的性格其实是可以称作近乎扭曲的,他在无情和人性之间来回摇摆,有的时候,楚鸢觉得尉婪谁都不爱,他最爱的就是他自己。
可是有的时候,楚鸢又觉得,尉婪是最不爱惜自己的。
“你或许会很诧异吧,为什么这一段事情没有人提起,因为性质比较恶劣,甚至给当时的很多人造成了心理阴影,所以我们没有对外公开。”
尚恙来看了看车子的天花板,“处理这件案子的是我的师傅,我那个时候学法,读了大学以后,我的师傅把这个案子告诉了我,我才知道,原来尉婪竟是当事人。”
楚鸢脑子一团混乱,不敢相信尉婪经历过这种事情。
她曾经亲自经历过死亡,那么,到底是自己经历死亡恐怖,还是眼睁睁……看着别人经历死亡更恐怖?
或许两者带来的冲击是截然不同的。
车厢里整整沉默了二十分钟,一直到车子停下,尚恙来领着楚鸢走进大楼,找到那个宗卷,对着楚鸢说,“这是当年案件的全过程,我觉得这是一切的开端。”
翻开第一页,尉婪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另一个名字,却让楚鸢大吃一惊。
“景雍也是……目击证人之一吗?”
“没错。”尚恙来点点头,“他和尉婪一同目睹了那场谋杀,当着他们的面。”
楚鸢不敢去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而被谋杀的对象,是他们的大哥。”
指了指上面的名字,尚恙来念出那个名字,“尉世西。”
楚鸢感觉灵魂抖震了一下。
为什么,尚恙来念这个名字,她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尉世西……尉世西……
这是尉婪和景雍的哥哥,尉雄最大的那个孩子,也是原配所生的孩子。
“他们兄弟三人都被绑架了,而绑架他们的人,是尉雄的另一个情妇。”
尚恙来像个旁观者诉说着一切,语调平淡如常。
可他越是平淡,楚鸢越觉得残忍。
“那个情妇想杀掉尉雄的三个儿子,好让自己的女儿登堂入室,成为唯一的财产继承人。”
尚恙来替楚鸢翻页,说道,“于是尉婪和景雍,眼睁睁目睹了他们的大哥尉世西被割喉。在他们面前。”m.χIùmЬ.CǒM
楚鸢痛苦地闭上眼睛。
“尉世西是一个很好的人,那个时候的他对尉婪和景雍没有任何敌意,哪怕他们是自己父亲在外的私生子,这个做大哥的也没有偏见,他说,兄弟就是兄弟。在尉婪一直被人看不起的时候,尉世西却对他很好。而就是这样一个好大哥,被尉雄的情妇谋杀了。当着他们的面。”
……死在了他们的眼前。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杀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尉婪和景雍的人性或许也是在这个时候彻底堕落崩坏了,不过他们走向了两个极端。”
尚恙来张口,将过去的悲剧平铺直述,“我们曾经找人给尉婪做了很久的心理辅导,就怕他留下阴影。而景雍则是被妈妈带去了国外,发生这种事情,他妈妈害怕,尉雄也同意了。一个月后,尉婪也被送去了国外,或许是尉雄怕自己香火断掉,所以才这么做。”
痛苦就像是一张网,将楚鸢整个人都盖住了。
尉婪,是不是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活在十五岁那个被绑架的日子里。
一起被绑架的还有你的人性。
是不是那么多年……其实你从来都没有一刻,真正地走出来过……
“你知道,那个杀了尉世西的,情妇的女儿是谁吗?”
将一张照片抽出来,楚鸢愣住了。
“她叫尉洁,是尉雄当年那个犯下杀人罪的情妇的女儿,而现在……”尚恙来一字一句,“她叫乐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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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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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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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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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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